眾人一聽,皆嘩然的看著張介民,其中有許多人開始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連阿雄都一臉愕然。
許董緩緩的轉向黎瑾。「贖自己的親生兒子,有沒有搞錯?多少錢?」
黎瑾向前跨一步。「三百萬,他說除非園良給他三百萬,否則他就把大毛跟小毛送去當學徒。」
這話一說出,所有的人都帶著興趣濃厚的表情盯著張介民看。張介民的一張
臉漲成了豬肝色,他瞪了黎瑾幾眼。
黎瑾毫無所懼的回視他,感覺到杜平放在腰際的手加重了力量。她可以發現杜平似乎非常緊張,整個人有股蓄勢待發的張力,好像是很擔憂的幾乎貼在自己的身後。他在緊張些什麼呢?她偷偷的回頭一看,卻看到成行汗珠順著杜平的頰畔滴下來。她訝然的微開雙唇,莫名其妙的看著他。
杜平低下頭將她的頭扭回前方,低聲在她耳畔說:「拜託妳別再說下去了,要不然十個我也擺不平這檔事。剩下的事就讓他們去處理,好嗎?」
不知道為什麼,黎瑾發現自己竟然很願意聽從他的話,她輕輕的點頭。
「這我倒是第一次聽到。張先生,我記得你的生意不是做得很大嗎?怎麼會缺這少少約三百萬?」阿雄轉向張介民,提出在場所有的人所想的問題。
張介民點燃一根煙,用力的連拍幾口。「我的意思是要叫她帶著孩子離開這裡,走得遠遠的。」
老林點著頭。「難怪你要這樣趕盡殺絕。不過,你為什麼不乾脆拿筆錢出來,叫她帶著孩子走?」
張介民悻悻然的吐著煙圈。「我憑什麼給她錢?那些錢都是我父母留給我的租產賣來的錢……」
許董將煙斗放下,面色一沉的瞪著他。「這麼說妳是不給我這個面子了?」
在周圍的幾個年輕男子已經蠢蠢欲動的往張介民那邊靠近,個個都是一臉的不以為然。
「你們在幹什麼?人家還以為我逼他們夫妻離婚,都給我退下去。」許董大喝一聲,那些兄弟們才追到門口,但仍虎視眈眈的看著張介民。
「張先生,你看這件事咱們怎麼辦呢?」老林也收斂笑意,手指輕敵著桌面問道。
張介民看看在場的人,他像洩了氣的皮球般攤攤手。「好啦,孩子都給她,三百萬我也不要了。但是我不要再看到她繼續留在鎮上,省得我外頭的那個老是被人指指點點的,回去就找我鬧。」
許董彈彈手指。「你說的也有理,可是她既然在這裡開幼兒園,又有房子,你要她雙手空空的離開這裡也說不過去。再說,房子以後還不是你兒子的?這樣
吧,你拿個五百萬出來,讓他們母子到哪裡買棟房子,至於這裡的房子,可以租出去收收租金,他們也好過日子。」
張介民似想反駁,停頓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那幼兒園呢?」
老林轉向美玉。「今天我們幫妳協調,如果張先生拿出五百萬給妳,妳願意帶著孩子離開這裡嗎?」
美玉為難的摸摸有些斑駁的桌椅。「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是我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我真是捨不得。」她停下來,考慮了很久,最後她抬起頭看著老林。「如果可以給我兒子們更好的生活,我可以把幼兒園頂出去。」
許董讚許的點著頭。「好,那就這麼決定了。今天當著大家的面,一句話,張先生給妳五百萬,妳把幼兒園頂出去後就帶著孩子離開這裡。」
「好,前陣子就有人跟我談過了,我明天一早就跟對方談。」美玉說。
「爽快。那你呢?」老林轉向張介民。
張介民看了默然不語的阿雄一眼。「好吧!就看在許董跟林大哥的面子上,我明天就找律師。」
「嗯,這樣不就皆大歡喜了?杜平,這件事也擺平了,我很久沒到府上去拜見老太爺,他精神還好吧?」許董轉而問起杜平。
「喔,他的精神氣色倒還是不錯,只是很久沒人去聽他罵人,他有些寂寞罷了。」杜平淡淡的說。黎瑾可以感覺到他身上那股緊張的壓力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鬆懈下來的疲憊感。
許董沉思了半晌。「老林,要不要隨我去拜見老太爺?」他順口說個以前相當有名的人物,那是在數十年前戰爭時期,功勳彪炳的英雄。
「當然,我們什麼時候動身?杜平也恨我們一起去嗎?」老林滿口答應。
杜平看看滿臉驚訝的黎瑾。「不,我還有事。」
於是乎許董和老林各自帶著自己的手下離開,阿雄當著所有人的面前拍胸脯保證,張介民只好如喪家之犬的跟著走了。
美玉依依不捨的摸摸桌子,又走到前頭去整理她一手培植的盆栽,紅著眼睛看四周的一切。
「園長……」黎瑾快步的走到她面前。
美玉感慨的拍拍她的肩。「沒事。我就要把幼兒園頂出去了,我想新的園長應該會留下你們這些老師的。但是我又擔心妳如果留在這裡,張介民他……」
「妳放心,我會照顧黎瑾的。我想帶她一起回台北,她不會留在這裡。」杜平仍是一副保護者的姿態。
「什麼?」黎瑾猛抬頭,差點又撞到他。「我何時告訴你我要去台北的?」
杜平捺著性子告訴他面前的小女人。「黎瑾,我帶妳遠離這裡,妳的園長才能放心啊。況且有我在身旁總是比較好,起碼沒有人敢動我杜平的人!」
黎瑾掉頭走到窗畔,她深呼吸幾次,想平息自己內心的激動。她一向平靜的心為什麼這麼容易就受到這個男人的牽引,使她如此失去控制?
「我不是妳的人!」黎瑾回過頭,盡量心平氣和-個字一個字的說出來。「我不是任何人的人!」
杜平仍舊是一臉的波紋不驚,帶著縱容的眼紳靜靜的盯著她看。至於美玉,她看著黎瑾的樣子,彷彿她說的是什麼天大的笑話似的。
看到這景況,黎瑾只能歎口氣的聽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