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手上的對鎖,陸嘉陽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因為,他已經跟溫筱芹分手了。
大學一年級的課業是忙碌的,但相較於高三天天考試炸彈的攻擊,現在已如在天堂。
順利考上理想大學的杜芳華,剛從晚上打工的便利商店下班,她開開心心地哼著歌,因為手上滿滿一袋店長免費贈送的食物,可以吃上好幾天呢!她開心得簡直就要飛起來。
在便利商店打過工的人都知道,店裡剛過期的便當跟飲料雖已不能賣給客人,但其實都是還可以吃的食物。
她就近在大學附近秈屋,打工地點只離租屋處十分鐘步程,生活一切都上了軌道,平平淡淡的日子,就是她最大的幸福。
手機響起。
「下班了嗎?」是林若旗打來酌。他們考上同一所大學,她是資訊管理學系,他則是應用美術系;順帶一提,陸嘉陽是體育學系的。
\"剛下班。怎麼了?」
「你上次說想看的漫畫,我已經從老家帶來了。」
「真的?那我立刻去找你!」
「不用麻煩。一電話裡的笑了起來。「只要抬頭,神秘小禮物就到手了。」
快到家的杜芳華一抬頭,就見他站在她三樓租屋處外的走廊,朝她愉快揮手。一上樓,他就見她手上那一大袋食物。
「你還沒吃晚餐?」
「沒辦法,五點半下課,六點上班,還好只有星期一才這樣。」她開門讓他進去。
「不用了,我只是送書來給你,」他有禮的站在門外。
「你這次又有事要忙嗎?」她懷疑地看看他。「搬來這裡半年,你每次都只肯到門口就回去。」
他沒有正面回答,只是提議道:「今天月亮滿亮的,還是我們去天台,你吃飯,我陪你聊天?」
「天台現在有很多蚊子耶!」她再呆都知道他在迴避些什麼。
「為什麼不能進我房間?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林若旗仔細凝望著她,目光透著一絲溫柔,彷彿等待她的這個詢問已久,輕聲道:「芳華,你對我來說不只是朋友而已,我還把你當成一個女生來看待,一個讓我有好感的女生……我以前說過的話,還記得嗎?」
杜芳華當然記得他指的是什麼。
再怎麼說,他也是生下第一個對自己示好的男生,她怎可能忘記。只是,之後他不曾再提起,還表現得一如往常,她便以為一切已經過去,都已經過了一年多了啊!怎麼……
「你又露出這種錯愕的表情,實在太失禮了。」他失笑,委婉但堅定地表達自己的立場心意:「當然,我們還是朋友,跟以前一樣;只是,我心裡希望有個小小的區分。等你答應跟我交往的那一天,我才會踏進你的領域,這是我對自己心情的堅持。」
當然,也是對她的小小提醒。不然以他們如此自然的互動狀況看來,她鐵定會把他定位為朋友,並且天長地久。
「可是,我實在沒有這個心情……」她吞吞吐吐起來。「我這個人實在沒什麼優點,現在、大學有那麼多女生,你可以多去看看——」
「芳華。」他輕聲打斷她:「如果要改變心意,時候到了自然會變,但此刻你明知我的心情卻叫我去喜歡別的女生,這不是很殘忍嗎?」
「不是的。」她搖頭。「凡事曖昧不清、不拒絕也不接受才是真正的殘忍。用微小的希望去牽絆住一個人,那才是最不負責任的做法。」就像她之前一直期待父親能回來,只是不切實際的想法而已,是阿陽狠狠搖碎她的冀望,她才勇於面對現實,真正開始學習獨立而變得堅強。
他察覺她似乎有了些許改變,他們雖然一直很聊得來,他卻知道她並不是任何事都跟他傾吐。她本來單純直率得像個孩子一樣,上了大學後卻一下子內斂許多,就像在短短一個夏天就長大了似的——
碰了個軟釘子,他仍是不焦不躁,一貫的循循善誘:「可是我們志趣相投,相處愉快,價值觀也一樣,你不覺得我們交往會是很好的選擇嗎?」
「但是,朋友也可以像這個樣子,一輩子快樂在一起呀。」她開始抗拒了。「我真的不希望這份友情變質,我不會改變立場的,就這樣子一輩子當彼此談得來的好朋友,可以嗎?」
他望著她。
她一向有自己的原則,但如今如此篤定抗拒的原因只有一個——
「你有喜歡的人了嗎?」
「……」她無法直視他的眼睛,甚至,壓根抬不起頭來。
以前還曾斬釘截鐵說過她對「那傢伙」沒有一絲絲意思,現下陰溝裡翻船,她根本說不出口。
他深深望著她,輕聲道:「因為,陸嘉陽已經恢復單身的緣故嗎?」
「你……」怎會知道是阿陽?
她瞠大眼,對上那雙清澈的眸子。
從來都是瞭然於心的,他從一開始就猜中,比她還早察覺到她自己的心情。因為他的心思都在她身上。
「那是……」左右說不了謊,也不想說謊,她困窘地握了握拳。「跟阿陽有沒有對象沒有關係……」不是嘴硬或倔強否認,喜歡一個人是她自己單方面的心情,即使阿陽現下單身,她也從未打算跟他表白,不想破壞這家人般的關係。才這麼想完……突然明白他方纔所說的,也是同樣的道理。
喜歡—個人是自由的,任何人都沒有要求對方改變或停止戀慕心情的權利。
她看著眼前的人。
他總是比她更早就把事情看清、想明白,比她更成熟穩重地去面對自己的心情。在這一刻,她突然微微安了心,相信即使日後他們各自有了對象,他也必然能如他所說的,能跟自己做一輩子的好朋友吧?
「好吧。」她妥協了,關上身後的門。「要喂蚊子就走吧。」既然他已知悉她的心情,兩人說開了反而乾脆,不會老覺得自己有事瞞他。
林若旗望著那纖細但堅定的爽朗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