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寫下去,他與莫邪就形同陌路,再無瓜葛。
這不是他想要的!
不!不是!
李厲行搖搖頭,他娶她的目的是為了讓自己對小師妹死心,他其實想好好對待她的,可是他又不能否認自己的私心,因為只有玉如意能延長小師妹的壽命。
只是他沒料到,莫邪的性情竟是那樣的不可愛,脾氣但得像石頭,惹得他滿腔怒火,為了救小師妹,他不得不使出卑劣手段。
只是到最後,他也忘了當初的目的是什麼,明明想要好好對待自己的妻子,但傷她最深的人卻也是他。
李厲行一口仰盡辛辣的酒液,灼熱感一路從喉嚨燒到腹部,卻燒不掉心底傳來的陣陣刺痛,桌上那張白紙此刻顯得格外刺眼。
人總是要等到失去之後,才懂得什麼叫做珍惜。
他彎了彎嘴角,眼神充滿對自己的諷刺。
「你躲在這裡喝悶酒,是無法改變任何事的。」任君騏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書房門口。
李厲行把酒猛往嘴裡灌,心情十分惡劣。
他知道他為什麼心情不好,但也知道這要怪他咎由自取,連他都覺得厲行做得太過火了。
「你想說這是我的報應?」
「還需要我說嗎?你自己不就是這麼認為?」任君騏沒有留任何情面給他。
「說的也是。」李厲行眼神微黯,凝視著手上的酒杯,大方承認。
任君騏歎口氣,看到桌上的白紙,確認道:「你真的準備寫休書?」
「不然呢?」他反問。「為了拯救小師妹的性命,我不得不這麼做。」
「或許有兩全其美的好方法。」
「如果有,我也不會答應寫下休書。」李厲行淡淡道,捏緊酒杯的指尖微微泛白。
「你真的不在乎嗎?」只要他願意,相信一定可以找到好方法。
「我不在乎。」李厲行不願承認心中對她的眷戀,既然她想要離開,他就成全她。
「如果真的不在乎,你也不會躲在書房裡喝悶酒。」他一針見血道。
「我是因為被人威脅很不爽。」李厲行繼續口是心非道。
「你非要等到失去了才會明白嗎?」
為何他這個局外人看得一清二楚,他卻毫無所覺呢?還是他不想承認?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李厲行蹙眉,死鴨子嘴硬。
「你愛上她了。」
被人一語道中心事,李厲行惱羞成怒的吼道:「你別胡說八道。」
「我有沒有胡說,你自己很明白。」任君騏搖頭,不明白他在逃避什麼?
「如果我真的愛上莫邪,怎會對她做出這麼過分的事?」
「你做的愈過分就表示你在抗拒這段感情,我所認識的厲王可不曾為任何一個女人失去理智。你為了抹滅對她的感覺,用殘忍的手段對待她,其實這只是你替自己找台階下,你想說服自己,你愛的人是衛姑娘,而不是她。」
「你什麼時候變成我肚裡的蟲?」李厲行覺得可笑。
「既然你對她沒有絲毫感情,為什麼遲遲不肯動筆寫休書?」任君騏指著桌上一片空白的紙張質問,「只要你寫下休書,你的小師妹就有救了,以後你與你的小師妹就可以雙宿雙飛了,這樣不是很好嗎?」
「可兒愛的不是我。」李厲行低吼,這一點他非常清楚。
「你替衛姑娘做了這麼多,說不定她感動之餘會願意嫁給你。」
「我不要她的感謝,我要的是……」話說到一半,嘎然停住,此時他腦海裡浮現的竟是莫邪的身影。
心一慌,李厲行拿起筆奮筆疾書,一封休書沒多久就寫好了。
看著他的動作,任君騏啞然無言。
「我會用行動來證明,我並沒有愛上她。」李厲行淡淡道,眼中充滿固執。
第10章(1)
莫邪看著手上的休書,感覺呼吸變得困難。
即使嘴角輕輕揚起,但她的眼中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笑意。
只有痛。
痛!心像被撕裂般,痛得她幾乎無法言語,苦澀哽在喉嚨間,但她卻極力掩去眼裡的傷痛,不讓人察覺。
「恭喜你,你自由了。」
聽到李厲行平淡的語氣,莫邪緊握手上的休書,也吐出冷漠的詞句。
「是啊,我們以後就各不相平了。」
她的話,引來李厲行的極度不悅,他差點就要克制不住,衝上前逼問她是否真心想要離開他的身邊?
他在想什麼?!心一凜,李厲行的神色有些不太自然,想起昨晚任君騏對他所說的話,就像巨石撞擊他的胸口,掀起的波濤遲遲無法平復。
深吸一口氣,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既然你已不再是厲王府的人,我希望你盡早離開。」如果繼續看到她,他真的怕自己會後悔。
「我知道了,我會請古公子盡快治好衛姑娘的病,然後離開厲王府。」忍著眼裡的淚,甚至還露出微笑。
第一次看到她的笑容,竟是在她收到他的休書時,李厲行俊朗的臉龐上沒有一絲表情,但雙眸變得更深幽無底。
看來她是真心想要離開他,思及此,胸口莫名的悶痛,讓他心慌。
他不斷告訴自己已經把休書交給她了,兩人再也沒任何關係了,應該離開了,可是雙腳彷彿生了根,讓他無法踏出步伐。
「你還有什麼事要交代嗎?」見他站在原地,遲遲沒有離去,莫邪不禁感到好奇。
她不明白他都已經把休書給她了,為何不走?為何要在這裡與她大眼瞪小眼?難道……他後悔了?
「沒有。」李厲行抿著雙唇,握緊雙拳,轉過身不再看她,聲調變得更加冰冷。
聽到他回答得斬釘截鐵,心頭最後的希望也跟著落空了。
唉,既然選擇退讓成全他與衛可兒,她就不該再抱持任何希望。
「我去找古公子,請他盡快治好衛姑娘的病。」抬起頭朝著他的背影看了最後一眼,莫邪轉身離開他的視線。
李厲行凝視著她的背影,巨大的空虛感頓時籠罩,即使心中有萬般的不捨,也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消失在他的生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