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下了車往公寓大門走,史威平便跟了上來喊住她。
「好久不見了,采芯。」
「是啊,好久不見了,史威平你怎麼來了?」
「不高興見到我嗎?」史威平敏感地問。
「講什麼啊你,這跟高不高興一點關係都沒有,我是驚訝,OK?」史威平是好人,但曲解別人話裡的意思是他改不掉的壞習慣,袁采芯最討厭他這點了。
「OK、OK,我開個小玩笑而已。」史威平語氣柔軟,趕緊擺手求饒。
「不好笑。」錯把自目當笑料,無聊透頂。她無情潑他冷水。
「對不起,那,你吃晚飯了嗎?我們一起去吃。」
「是還沒吃,不過也很抱歉,我不能跟你一起去吃飯。」
「好歹遠來是客,連一起吃頓飯都不行?」史威平滿臉失望與挫敗。
聽他這樣講,袁采芯倒是真的過意不去。
「好啦,我請你吃飯。」史威平沒有任何親友在台北,每次來就是為了見她一面,她若連跟他吃頓飯都嫌煩,確實太不近人情了些。
別說她不顧故鄉情誼,一同吃晚飯差不到哪裡去,她爽快應允並自願作東。
「太好了。吃完飯,如果你有興致的話,我可以再陪你逛逛街。」接收到袁采芯一點善意,史威平忍不住更進一步提議。
「威平,我請你吃飯是基於長年友誼,你要熱心陪我逛街就不必了,我想在八點前回去。」
「回去?回去哪裡?」史威平聽出了異樣,不等她說完,插嘴即問。
「呃……」袁采芯考慮著該用怎樣的說法打發他的好奇,但又想到瞞他絕不是個好辦法,若直接誠實的告訴他,說不定剛好可以讓他死了那條癡情守候的心。
「怎麼了?」看她遲疑,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下文。
「老實告訴你吧,我跟雷昶毅住在一起……」
「你是說同居?你跟雷昶毅那傢伙同居?你怎麼會跟他同居……天啊!天啊!」才聽一句,史威平便備受打擊地悲喊出來,沒勇氣再聽下去。
「我當他的情婦很久了。」相較於他的激動,袁采芯冷靜到不行。
「你真的心甘情願當他情婦?」史威平再度被重擊。
「是。」
「難道那不是八卦傳聞而已嗎?」他激動得連聲音都不穩了。
「本來是,後來不是。」
聞言,他又哀號道:「天啊,采芯你、你怎麼可以自甘墮落當起別人的情婦?」
「我愛他。只要能跟他在一起,情婦就情婦吧,有什麼關係。」
被雷昶毅洗腦得徹底,她已經很久不去思索愛情是什麼東西。
「你不可以——」
「我可以。」袁采芯打斷他歇斯底里的哀嚎。「史威平,你到底要不要吃飯?」
「吃飯,要,但是采芯你……你跟雷昶毅同居,你怎麼可以這樣做!」
「再囉嗦,我不但不請你吃飯,還現在就跟你說再見。」
「我……」袁采芯都撂狠話了,史威平再不甘願也只好閉嘴。
「你先等我一下。」她吩咐著他,隨後上前跟司機交代了幾句:「你先下班吧,晚點我會搭計程車回去。」
「萬一雷先生問起?」司機為難地問。
「就老實說我跟家鄉來的朋友吃飯,他不會在意的啦!」她也不覺得有事先打電話跟雷昶毅報備的必要。
「他不會生氣或吃醋嗎?」司機還是很猶豫。
「吃醋?」袁采芯腦筋頓了下,忽然笑出幾聲。「哈哈,或許他會生一點點氣,但吃醋……不會啦,他不會吃醋的,你放心。」
雷昶毅又不是真心愛她,哪有吃醋的道理。再說,她八點前趕回去,搞不好他還在外頭交際應酬,忙得正起勁咧!
「好吧!江小姐,那我就先走了。」
「拜拜。」袁采芯跟司機揮手道別,回頭把苦著一張臉正在發呆的史威平叫醒。「走吧,吃完飯,你也早點回去。」
回去……史威平一震,眼光閃爍。
不,他不回去。至少在他回去之前,讓他完成一件大事!
第7章(2)
在袁采芯與史威平共進晚餐的同一時間,雷昶毅正奉父親雷向山之命,推掉了原定的飯局回到雷家。
書房裡,他靜立在父親桌前多時,卻見父親臉色深沉,遲遲不發一語。
「爸,有事請說。」雷昶毅於是先行開口。
「你應該猜得出來我要講的是什麼事情。」雷向山嗓音低沉,面容嚴肅。
「我並不清楚。」實際上,他是隱約猜出父親要提哪件事,只是選擇按兵不動。
「那麼,我明說吧。」生怕破壞父子和諧,雷向山慎重考慮再三後,終於進入主題。「你,別再和袁采芯那個女人瞎攪和了。」
「我沒和她瞎攪和。」他只是把她收為情婦,夜夜耳鬢廝磨……
「我知道是她一直纏著你不放,但是你為什麼不快刃斬亂麻與她劃清界線,還反而允許她跟你同居呢?你向來是非分明,絕不容許一丁點模糊地帶的,不是嗎?我真不明白你腦子裡到底怎麼想。」雷向山厲聲質問。
「我……」父親的問話正好是他一直以來最想不透的問題。
他和袁采芯,剪不斷、理還亂。他不認為自己已為她付出真實情感,卻總有一分深沉的、對她割捨不下的情緒在內心深處翻攪。
每次一想到她,那種似刀的思念直捅刺著他的欲 望,他理不清自己究竟想怎樣;她不敢多作要求,而他也拒絕正視愛情問題,只有努力說服自己說只要她能持續在他身邊當個乖巧且稱職的情婦,不吵不鬧的,就天下太平了。
「昶毅,不是我不開明,想拿父親權威來左右你的婚姻,而是我和你媽媽正是一面清楚的借鏡,鏡中所顯現的一切或許殘酷,但你不能不去相信它的真實性。」雷向山語重心長,深切希望兒子別重蹈他的覆轍。
愛情偉大,但強勢的是現實。
在現實底下,卑微低頭的,往往是被人們所歌頌的愛情。
環境的回異,理念的不合,貧富的差距,是扼殺門不當戶不對婚姻的最大利刃,他不願袖手見那刀口子往自己唯一的兒子身心上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