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辰只簡單的洗漱了一下,連頭髮都沒心思仔細梳理,胡亂的攏了攏抓成一條馬尾。一夜無眠讓她的臉色青蒼的接近灰敗,眼睛下是淡黑的陰影。
從樓梯下來,她看見柯以勳在廳裡打電話,他用平靜的語調低沉地說著話,成為這陽光明媚卻沉悶壓抑的早晨唯一的聲音。「……嗯,嗯,對。」他看了眼從樓梯走過來悶聲不響地坐上沙發的她,眉頭緊緊收攏。「你對他說吧,我們統一口徑,不是懷孕……對,今天就去,嗯,是那兒……米婭,其他的事以後再說。」他有點不耐煩地打斷了米婭的詢問,掛斷電話。
廳裡沉寂下來,柯以勳站在那兒沒說話,只默默地看著她。
第17章(1)
辰辰看著自己的手,她眼睛很澀,卻沒有眼淚。
「準備好了麼?」柯以勳問,她點了點頭。
辰辰坐在車裡看著自己熟悉的地方慢慢消失在視野裡感到一陣茫然,她現在要去一個陌生的地方,去除自己身體裡和唐凌濤共同擁有的孩子。她突然苦笑了一下,她對現在都很茫然了,更不敢想到未來。她還沒有信心去面對一個孩子,一個讓她那麼痛苦絕望過的男人的孩子。現在這個男人的身邊,甚至還有米婭那樣一個出色的女人。
柯以勳已經預約好醫生,她虛浮地看著前路,其實……墮胎沒那麼複雜和嚴重。她只要痛一下……總比痛一生要好。
她強迫自己去想那個她那麼挽留他,他還是離她而去的夜晚,想自己豁出去死也要從他身邊離開的決絕,想……想一切他讓她痛的細節。這絕望和痛苦能壓倒她心裡越來越強烈的某種情緒,至少讓她能木然地堅持自己的決定。
到達醫院剛好8點才過,因為預約的關係,醫生和護士早都慇勤的等候著。一個穿著粉紅色制服的年輕護士拉著她的手,很溫和卻也很職業地安慰她:「沒關係的,我們是全程麻醉,您在睡夢裡一切都結束了,不會感覺到強烈的疼痛。」
辰辰呆呆的聽著,被請進手術室,她回頭看了眼被攔在門外的柯以勳,他的臉色也不好,表情沉重。他回看著她,點了點頭。辰辰甚至無法回應他,心跳的很厲害,一下一下撞擊著胸腔,門被關上了,她只看見門上粉紅色的蕾絲裝飾。
手術室是粉紅色調的,醫生護士都在準備著,駕輕就熟地說著些她聽不懂的術語,甚至面帶微笑。再溫馨的環境,中間的那個手術台還是令人毛骨悚然。辰辰愣愣地看著……兩個腿架尤其恐怖,床的盡頭是凹型的,掛著一個很多層的塑料袋,有藍有白,看上去很乾淨,辰辰渾身一顫,那個袋子……她的孩子會化為一灘骯髒的血污被裝進去。
醫生在操作椅上坐下,笑著戴上口罩,聲音悶悶的:「過來吧。」
辰辰一抖,發了軟的腳怎麼也邁不開步,旁邊的護士顯然對這情況習以為常,半攙扶半推動地把她往手術台上送。
柯以勳坐在等待區的沙發裡渾身緊繃,從巨大的玻璃窗看出去正好能看見醫院的花園和停車場。一輛車開來的速度快的接近瘋狂,引得路人躲避觀望。柯以勳的表情沒變,眼睛卻漠然的一瞇,該來的總得來。
唐凌濤從車上下來,離的這麼遠柯以勳似乎都看清了他肅殺的神情。米婭從另一側下來,急追著,好像還焦躁地呼喊他的名字。唐凌濤卻置若罔聞地快步走進醫院。幾乎只是一眨眼,他已經出現在豪華診區的門口。
他看見柯以勳先是微微一凜,穩了下情緒,走過來的腳步雖然還很快,但比剛才他衝進醫院的速度緩慢沉穩了很多。
柯以勳也慢慢地站起身,冷漠地回看著他。
走到近前,唐凌濤二話不說一拳揮過來,柯以勳雖然早有防備卻還是低估了他的力氣和憤怒,那兇猛的一拳被他擋了一下還是擊中了下頜,整個人被打的失去重心,倒下時帶翻了玻璃圓幾,厚重的有機玻璃砸在地毯上,一聲沉重的悶響。
周圍一陣驚叫,後趕來的米婭臉色蒼白地僵在原地。
畢竟是在豪華診區,人本就少,值班的經理又認識柯以勳和唐凌濤,雖然好奇的要死,還是識相的迅速招呼工作人員退到員工休息區。
「既然你不要孩子,為什麼不好好保護她?為什麼讓她懷上了?!」
唐凌濤跨前一步想揪起柯以勳,被柯以勳重重的一撥,打開了他的手。
柯以勳看著他即使表情凶殘也很好看的面孔冷笑,無聲的譏諷。唐凌濤被他的眼神看得一凜,慢慢地站直了身體,壓抑住剛才那陣失控的粗暴,卻依舊殘酷暴虐地盯著他瞧。
柯以勳活動了下下巴,唐凌濤這小子果然手黑,要不是他全力擋了一下,恐怕這幾顆牙就要保不住了,他用手指擦了擦嘴角的血,冷笑出聲。
「唐凌濤,」他坐在地上挑著眉梢斜睨他,「你就一直小心的保護她了麼?還是放任了自己,讓她陷入危險?」他呵呵笑出聲,極盡諷刺。這個答案是肯定的!不然她肚子裡的孩子是怎麼來的?!
唐凌濤瞇起眼,嘴唇殘忍地一抿,「就算有過,也是我想讓她懷上!」
柯以勳眸子一沉,原來……唐凌濤是故意的!這個男人……他看他的眼神微微有了些許變化,這個冷漠的男人,看上去強悍傲慢,竟然也曾想用孩子來綁住一個女人?!
他慢慢的起身,「那個孩子……不是我的。」
他能說的,想說的,只有這麼多!
唐凌濤雙眼一冷,額頭的青筋暴戾地一跳,牙關驟然咬緊,眼睛都充了血。
柯以勳看著他,他又想錯了。當然,那天辰辰的兩句「上床」對他的刺激太過深重。
心裡也說不出什麼滋味,一瞬間,他竟然感覺能體會他現在的心情。那個深愛的女人,懷著別的男人孩子的心情!他的心竟然毫無道理的一輕,有些瘋狂,好,他和他現在是在同一境地,誰也不算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