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白了他的難惹,也就服帖了,購物過程變得順利,他和奚紀桓一樣,大概是名牌崇拜者,買衣服就往哪些裝潢富麗的專賣店裡去。這回她倒是堅決,拉著他的胳膊說什麼也不進去,雖然他遭到拒絕,表情還是很愉快,她對他的每點主動的反應都讓他高興。
「怎麼了?」他的口氣像在問一個發脾氣的孩子,滿不在乎又十分縱容寵溺。
她搖了搖頭,上回奚紀桓給她買衣服,她知道了價錢,奚成昊要和父母鬧翻,首先就會遭到經濟上的壓制,他是大少爺,花錢沒數,她當然不能讓他亂來省的將來被奚家夫婦看笑話。「貴!」她皺眉給他一個明確的答覆。
他看著她擔憂的小臉,佯裝生氣地一板臉,「你怕我沒錢?」
簡思沒說話,默認。
「你跟我來。」他拖著她往商場一角的自動取款機上去,把錢包掏出來打開,滿滿一面的卡,「密碼都是一樣。你看著。」他隨便掏出一張,在取款機上操作一番,拉著她看餘額,簡思幾乎瞪著那一長串數字,數不過來那是多少錢。「我爸媽給我卡,昨天已經都凍結了,我扔在抽屜裡。這些都是我自己的錢,也就是你的錢。」他笑,似乎嘲弄她的擔憂,又有些自豪。
「你……」她看著手中的錢包,他怎麼會有這麼多錢?
「以為我還是被爹媽摁得死死的窩囊廢?」他冷漠地一笑,「走,思思,買衣服去,我要我老婆漂漂亮亮的。然後我帶你去個地方。」
奚成昊今天開的是中規中矩的四門高檔轎車,買的東西也裝買了後備箱,在後座也堆的半天高。簡思好奇地看著窗外的道路,她很想知道他神秘兮兮的要帶她去哪兒。
他們的車子開到一座豪華的寫字樓下,簡思皺眉,難道是嘉天的子公司?同一個城市裡,嘉天有自己的辦公大樓,沒必要為旗下公司租這麼昂貴的辦公室。
奚成昊打了個電話,就領她上了電梯一路攀升,景觀電梯的一側全是玻璃外牆,簡思看著周圍的建築越來越矮。終於下了電梯,卻發現來到了一個裝潢時髦奢侈到像星級賓館的辦公區,一個微笑的秘書小姐等在電梯口,很禮貌地招呼說:「奚先生請進,阮總在等您。」簡思摸不到頭腦,懵懂地跟著他走進一間豪華的辦公室。
「你來幹什麼?別給我惹麻煩。」在辦公桌後的男人明知他們進來,仍沒抬頭,冷冷地說,十分不客氣。
奚成昊也不理會,拉簡思大咧咧的坐進沙發裡。
「這位美女不相信我有錢,對嫁給我有所懷疑,我帶她來看看。思思,我是這家公司的大股東。」奚成昊微笑,看簡思詫異的表情,「這可是和嘉天沒半點聯繫的買賣。」
看文件的阮總用筆重重在文件上一戳,面無表情的抬起頭來,「你也好意思說這話?都是我在賣力,你負責收錢!我很冤。」
簡思發現年輕的阮總有一張極為俊美的冷酷臉龐,他很嚴肅,好像總是高高站在神壇上,說話的語氣也很具備壓迫感,但說話的內容……總有點兒不是那麼回事。
他看了兩眼簡思,像專家下評語似的說:「她本人好看,穿校服的樣子有點兒傻。」
簡思聽不明白,有點恍惚。
奚成昊也反唇相譏:「上回和你一起吃飯的女的,你問一句她答一句,也挺傻。」
阮廷堅冷冷瞥了他一眼,「她現在是我老婆了。」他突然有點兒不耐煩,很權威向簡思宣佈,「這位美女,奚成昊有錢,放心嫁給,放心揮霍吧。」他又瞥了奚成昊一眼,「可以了,滾吧。別讓你爹媽知道我認識你,沾一手腥。」
奚成昊笑笑,也沒反駁,拉了簡思起身,「走吧。」
在回去的路上,簡思想了很久才理清了脈絡,奚成昊早就自起爐灶,剛才的那個帥哥就是他的合夥人,那個公司有他的股份。顯然他蓄謀已久,所以一直躲在幕後,連他父母都不太知情。這顯然是個高明的主意,以現在的情況,奚家夫婦不但會封鎖他的經濟供給,甚至會利用多年的勢力打擊他的生意,逼他一窮二白,受不了貧苦而黯然低頭。
「你籌劃了多久?」她問,這絕不是個短期內速成的計劃。
「五年。」他淡淡地說,卻讓她的心重重一震。
或許他佈置這一切並不是打定主意回來娶她,只是單純的不想受制父母,不然……他何必等了五年?
「思思,如果我媽單獨找你,你一定要去見她,不必害怕。」他有些調侃地說,「如果她要給你錢,讓你離開我,你就大方的收下。」
簡思愕然地側臉看他。
他笑笑,「看起來,我們結婚是收不到他們的禮金了,就拿這筆錢抵上吧。老婆,要個好價錢,收到錢都給你當私房。」
簡思看著他,嘴角抑制不住露出笑意,他果然是個好搭檔。
簡思坐在梳妝台前,她簡直認不得鏡子中的女人就是自己。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在鏡子前端詳自己了,匆忙而艱窘的生活讓她無心細看滿面愁苦的自己,那黯淡的臉色和沉重的眼神,她自己看了都覺得難受。
她默默環視周圍——落地窗前擋著薄紗簾,陽光透射進房間後既明亮又朦朧,充滿華麗感的傢俱都泛著木器的鈍光,優雅而沉靜。這是專屬於她的房間,美麗的水晶吊鏈從棚頂垂下,排布成長短有致的裝飾簾幕,五光十色,總有那麼幾顆反射耀眼的光芒,配套的櫃子和妝台,華麗邊框的碩 大穿衣鏡鑲入鋪著好看壁紙的牆壁,掛著同款水晶簾的小門後是分欄整齊的衣帽間……她喜歡坐在妝台前的長條沙發凳上默默端詳這一切,她像從地獄裡解脫出來的幽靈,不管出賣的是什麼,一下子愛上了這個虛幻的夢境。
她的手無意觸到了放在妝台上的項鏈,冰涼涼的,卻讓人忍不住去觸碰。她看著吊墜上的鑽石,無心一抬眼,就看見鏡中那個美麗的自己,她的眼中不再有被追趕似的焦慮,也沒有揮之不去的擔憂,這個嬌俏的年輕女人嘴角帶著似有若無的微笑,那麼甜美。她很滿意自己的美貌,五年來的磨難竟然沒讓花顏褪去,也沒讓她沾染過多的市儈刁滑,收拾一下,穿上考究精美的衣裙,倒也恢復了幾分往日的嬌柔雅致。眼下,她所憑借的不過也就是這副迷人的皮囊了。她看著自己,那甜蜜的笑容裡多了冷峭的諷意,如果奚成昊再晚幾年回來,看見的是人老珠黃,滿身銅臭的簡思,他的愧疚和所謂愛戀還能剩下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