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廷堅見她不下車,倒有點好奇了,挑眉問她:「還有話說?」
梅施一愣,她當然沒話了,他也沒話嗎?!
「沒……沒,今天……謝謝你。」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結巴成這樣。
「哦,沒什麼,你喜歡就好。」
她一時無語,悻悻地下了車。
一周後,品牌的工作人員來送貨,梅施不敢讓爸媽知道這件事,不然她和阮廷堅的關係也顯得太奇怪了,因此留下柯家的地址,一收到東西就連忙作賊似地把東西拿回房間,本來覺得自己會興奮無比,全都試穿一遍,或者提了那款超拉風的包包出門去兜一圈,可是都沒有,她只是望著這一堆禮物發愣。
心情突然就彆扭起來,不想讓阮廷堅看見自己用他送的禮物,如果一邊高傲地說著:「你我不合適」,一邊陶醉於他送的奢侈品,顯得她非常沒格調。這也是虛榮心的一種吧,明明丟掉了鑽石礦,也不想讓人察覺自己其實很心疼。
把東西胡亂塞進櫃子裡,唉,她明明就不該享受這些,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
這次是她貪心了,所以才隨便相信了阮廷堅關於「彰顯財力」的借口,下次他願意送誰就送誰吧,體會過才知道,接受他送這樣禮物的心情非常不好,覺得自己有點卑鄙和可憐。
一直幫忙準備送柯以頡出國念廚藝學校,時間過得比想像中還快,梅施覺得好像累了幾天、休息了幾天,一下子就快到中秋節了,大街小巷到處是月餅的廣告,她不禁覺得有些焦躁,最近阮廷堅一直沒找她。
終於,中秋節前夕,阮廷堅的電話打來了,問她:「中秋節一起回你家,有沒有要準備什麼?」
梅施歎了一口氣,覺得很無奈。
「就買些月餅和水果吧。」家裡什麼也不缺,意思一下就好了,只要她和阮廷堅能一起回家,她爸媽也就心滿意足了。
「那好,明早我來接你,一起去買東西。」阮廷堅下結論。
梅施張了張嘴,本想說不需要兩人一起去採購禮品,他隨便派人買一買不就好了?但想了想,也覺得這話太不孝了,那是她爸媽,她不孝順還指望別人孝順嗎?而且,雖說阮廷堅是為了兩家公司的合作案能順利發展才這麼慇勤,但事實上受益最大的人卻是她,不然她早就沒這麼平靜的生活可以過了。
第二天一早,梅施早早起床打扮,邊想著等會兒要去哪裡採購中秋禮盒,最近她一直在幫柯以頡買出國用的東西,想到到處都人滿為患就頭大,一些知名的月餅店得排很長的隊,還未必能買到中意的口味,看來只好四處逛逛、碰碰運氣了。
前一晚她特地去提了一些現金放在身上,因為很多傳統的小店還是不能刷卡的,有錢傍身比較方便。她換了一身舒適隨意的衣服、穿休閒鞋,逛街比較自在,其實她還想打電話提醒一下阮廷堅,終究還是沒那個勇氣,因為囑咐他的穿著顯得關係太親密了。
十點鐘,她上了阮廷堅的車,第一件事就是觀察他的打扮,還好,滿休閒的,不至於在茫茫人群中顯得很怪異。
她指示方向,來到聚集了一堆餅店的步行街,才一早人潮就已經滿滿的了,停車位也找了很久。阮廷堅平時甚少來步行街這種地方,平常的精明樣全不見了,梅施直髮急,恨不能換自己去開,阮少爺很不擅長搶車位,繞了十分鐘後,終於在一個比較遠的地方停妥車子,兩人順利下了車。
天氣已經有秋季的涼爽了,很適合步行,只是熙來攘往的人群驟然提升了空氣的熱度,陷在人海中總覺得悶熱氣短。大概從沒上街買過東西,阮大少爺沒準備購物袋,渾身上下只有褲子有兩個裝飾性的口袋,又小又扁的皮夾頂多只能裝下信用卡和車鑰匙,上回參加新品發表會在他面前顯得很俗氣的她突然高興起來,對,和他比她的確就是平民,她就是這麼生活的!不需要在他面前偽裝,她有種發洩般的邪惡快樂。
她一邊走一邊美滋滋地觀察阮廷堅,他一定會受不了的,在人潮裡擠來擠去,根本是活受罪,但結果讓她很失望,一路逛來,阮廷堅非但沒有面露苦色,反而很新奇的細細觀望兩邊的店舖。
梅施居心很險惡地問他:「累了嗎?你是不是第一次來這裡?」
「沒,以前來過一、兩次,不過沒這麼多人,而且店舖也沒這麼集中。」
梅施哦一聲瞭然,微微不開心,他以前會跟誰來這裡?
「你有什麼別的東西要買嗎?」他不累,她倒累了,到處是人,的確不是購物的好時機。
「沒有。」
「那趕快買了月餅就走吧。」
雖然拉著阮廷堅一起來買東西很有拖他下水的快樂,可她自己也被淹沒了,被人聲、音樂吵得很煩,很後悔當時沒有說出叫他派人來買的提議。買月餅的隊伍蜿蜒曲折,從店裡排到外面,她看了忍不住直歎氣,沒遮沒擋地站在街上排隊,陽光毒辣,心情也沮喪了,這是何苦啊?
阮廷堅靜靜地站在她身邊跟著排隊,絲毫沒有不耐煩的表示,甚至對排在前面的女人們三八兮兮地回頭偷看他也沒有怒目相視。
她冷著臉觀察了他一會兒,搞不清他為什麼裝出一副溫柔婦男的嘴臉,他哪是這樣的人哪?從認識那天起,他就一直在明裡暗裡表達這樣一個事實——我很忙,我的每一分鐘都是錢。陪她排隊買月餅?她都想掐他一把看是不是在作夢了。
沉默寡言也有好處,就是他不會一遍一遍地催「怎麼還沒到我們」、「還要排多久」,大美男這樣靜默地陪在「女友」身邊,怎麼看都溫柔和善。投向阮廷堅的友好熾烈目光越來越多了,他還是一派淡定,毫無厭煩暴走跡象。
「你不渴嗎?」反倒是梅施越來越煩了,被人羨慕得這麼煩心,她也真是悲劇到家了。也許是她自己心虛,她總覺得前面那些在偷看他們竊竊私語的人在說她配不上阮廷堅,金花瓶插狗尾巴草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