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廷堅在極其正常的時間長度裡,禮貌地鬆開了她的胳膊,但她還是覺得他輕甩的動作是非常明顯的嫌棄。大概……他對她的火氣還沒消?不太可能,以他的個性,就算再怎麼瞧不上或者厭煩,至少表面還是風度翩翩的,甚至讓人感覺他根本不屑和你置氣。
阮廷堅沒再看她,也沒有和她說話的意思,往走廊的另一頭走去,會場這個門屬於工作人員進出的側門,斜對面有個小小的露台,梅施看他推門出去,火光一閃,竟然是點燃了香煙。
梅施驚訝地看著玻璃外若隱若現的火點,阮廷堅在她心裡一直是無不良嗜好,健康向上的好青年,他居然抽起煙來了?心一下子有點兒酸酸的,可她如果走過去勸他別抽了,是不是顯得太可笑?她覺得他吸煙是因為煩惱,虛榮心指使她第一反應是因為自己,眨一眨眼睛的功夫,理智也明白地告訴她別自作多情了。他是個成年人,想吸煙、喝酒關她什麼事?他家大業大,煩惱的事多了,股票漲跌一晚上都牽扯到天文數字,會為她牽腸掛肚?這都大半年了,什麼黃花菜也涼透了。她咬了下嘴唇,醒醒吧,梅施,招呼招呼客人,填填肚子才是正經事。頭一低,梅施走回了會場。
主桌上留了她的位置,梅逸已經敬了圈酒回來了,伏瑤坐在位置上看著她回來露出驚訝的樣子,愣愣地看了看門口,「沒碰上嗎?」
梅施看了她一眼,完全明白她在說什麼,阮廷堅的一舉一動都被他們密切關注著呢,想幹什麼?牽紅線?「碰上了。」梅施淡漠地說,還差點碰倒呢。
「那……」伏瑤有點兒坐不住,這倆人沒說話嗎?就算從「你最近好不好」開始客套一下,也不會這麼快就結束啊。「人呢?」伏瑤又皺眉看梅逸,梅逸無語地看了眼寶貝姐姐,她正沒事人似的開始吃。「你去看一下吧。」伏瑤無奈地推了下梅逸,梅逸搖了下頭,站起來往門外去了,一會兒就回來,看著梅施說:「走了。」
梅施頭不抬眼不睜地夾菜吃,難道這兩口子認為阮廷堅走時因為她嗎?願望是美好的。梅施突然有點兒看不上這對年紀輕輕,一肚子心眼的小夫妻了,他們的想法和當初爸媽的想法有什麼兩樣?而且好像更急切,巴不得她像塊膏藥似的貼上阮廷堅,然後大家就都發達了。
他們想過嗎,她不願意!難道梅家不和阮廷堅攀上點兒關係就活不下去嗎?他們的態度倒激得她惱起火來,她什麼都不求,就求離阮廷堅遠一點兒,離過去的痛苦遠一點兒,在阮廷堅面前多少保留一點兒尊嚴,不可以?
大概是因為梅施的臉色太難看了,酒會後一段時間沒人敢在她面前再提起阮廷堅。
公司的業務,大多是梅逸在負責,梅施就管些內務,還有米珍這樣的厲害人物從旁指點,指點指點米珍就大有垂簾聽政的派勢,員工只怕米助理,對梅副總無感。梅施對此倒很安然,要她像米珍那麼凶殘,她還真做不到。現在的生活模式非常享受,費力不費心,說悠閒吧,時不時還有些小事需要她忙碌,還是自己當老闆好呀。
她也有了閒心和時間總往簡思母女家去,因為以前阮廷堅就很少與她同行,簡思沒覺得他們之間出了什麼問題。偶爾問她阮廷堅的情況,梅施也支吾一聲「很好」就過去了,心裡或多或少還是發疼,從那天酒會見了他一面,又大半個月沒有絲毫消息。與他在一起的記憶漸漸模糊,非常不真實。只有在簡思這裡,看她那麼自然地向她提起阮廷堅,梅施才覺得她和阮廷堅還真的有過那麼甜蜜的一段時光。
星期一開例會,梅施輕鬆自在地走進會議室,連筆都沒帶。一般沒她什麼事,她的萬能秘書也跟著吧。因為她天生不是塊殺伐果斷的料,漸漸就被擠出決策層,米珍攤上這麼位上司卻大展宏圖,薪水加了又加。
梅逸坐在主席位置,井井有條地安排了各部門這周的具體工作,還時不時單獨對某個部門的主管囑咐兩句。
梅施最愛看弟弟指揮若定的樣子,真是帥到家了,伏瑤真是好運氣,以前的混小子現在變優質美男了。梅逸突然向她看過來,毫不為她花癡加慈愛的眼光所動,鄭重其事地說:「姐,這周我要出差,有個非常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你。」
梅施被他看得脊背一陣發涼,「什……什麼事啊?」用不用說得這麼嚴重啊!
「北苑名城的工程,這周你幫我跟進。」
北苑名城……梅施在腦袋裡搜了一會兒,啊!不是和鼎億合作的那個工程嗎?!「這個……不……」她剛想開口拒絕,看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攏在她身上,只好訥訥住口。
梅逸翻著文件,很不經意地說:「其實也沒什麼太重要的,這個工程剛開始,有必要的時候去看一看就好,主要還是鼎億那邊負責的。」
梅施沉默,散會後跟著梅逸去到他的辦公室。
「我不管這事。」梅施坐都不坐,斬釘截鐵地對著梅逸喊。
梅逸坐下,鬆了西服的扣子,抬頭看了她一眼,又開始翻文件,「姐,你也不是不知道,北苑的工程說不好聽的,是鼎億,是阮廷堅賞給我們的肥肉,他叫上咱們參與這個工程,等於分自己盤子裡的肉給咱們吃。別的我不知道,光從預算上看,咱們明年下半年的資金全靠這個工程的收益了。在這種情況下,需要去工地視察,或者其他什麼事,梅家人一個都不出現好嗎?」
「我不管!反正我不去!」梅施耍橫。
梅逸放下文件,抬眼直直看著她,「你是怕碰見阮廷堅嗎?」
梅施撇了下嘴,用「你心知肚明」的眼神看著梅逸。這個弟弟和他媳婦什麼都好,就是千方百計撮合她和阮廷堅讓她實在很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