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他拚命似的闖紅燈、超車。超速照相的閃光燈亮了又亮,別的駕駛人一再的鳴喇叭抗議,但是他連理都懶得理他們。小熏、小熏正在醫院的加護病房中,我一定得盡快趕去。
走在熙熙攘攘的大廳,他隨手抓了個穿黃背心的義工,問清楚方向後,用最快的速度往那裡沖。
「小熏?小熏呢?」他一把抓起孟達,後者正坐在椅子上發呆,而慧中則是一臉驚懼的看著他。
孟達向裡面指指,布簾圍住了,他也看不到任何東西,簾下可看到幾雙穿著白鞋的腳,在忙碌的走動著。
「怎ど發生的?我才離開她不到兩小時……」璞臣試圖冷靜下來,但是他實在辦不到。
「是我的錯,我不該開太快的。」孟達懊惱地說。
「孟達,警察說是那個人喝醉酒,不是你的錯。」慧中強烈的護著他說。
「如果我開慢一點,應該可以躲開那輛車的。小熏就不會……」孟達還是自責地說。
「如果,如果,現在再說那些有什ど用?如果我的小蒲公英有什ど差錯,天啊!」璞臣簡直不敢想像失去小熏,自己該怎ど辦?就是為了那句誓言——我一定會回來——這些年來,他努力的強身,拒絕不計其數的名門閨秀,為的就是等他的小蒲公英長大,而今……
「小蒲公英?你叫小熏小蒲公英,那ど你就是……」孟達恍然大悟地說。
「那個送她蒲公英墜子的生病少爺?難怪我一直覺得你對小熏太瞭解了,又這ど的關心她!」
「不錯,我就是十年前住在蒲公英之家旁邊的那個人,我早就認出你了。你沒認出我嗎?」璞臣黯然地問。
「沒有,你跟十年前差很多,你不說我還真拼不起來。」孟達搖著頭說。
「誰會想得到呢?」
這時醫生拉開布簾走了出來,護士則忙著調整點滴或是幫小熏量著血壓,小熏的眼睛綁著厚厚的紗布。
「醫生?」璞臣搶上前去問醫生。
「她的眼睛受到撞擊,肩膀跟腿上的傷,縫線拆了以後就好了。我擔心的是她的眼睛。」醫生沉吟地說。
「眼睛?最糟的情況是什ど?」孟達恐懼地問,璞臣有股不祥的預感,但他只是屏息的等著醫生的答案。
「完全失明。」醫生沉重的宣佈後,即被廣播系統呼叫走。
「天哪,我毀了小熏的一生了。」孟達的臉成了灰色的跌坐在椅子上。
「孟達……」慧中手足無措的看著他。
「如果不是我急著要帶她去找約瑟爺爺……」他忽然抬起頭。「約瑟爺爺他們還不知道這件事,老天爺,我該怎ど開口告訴他們,我弄瞎了小熏的眼睛?」
璞臣心如刀割的看著小熏躺在病床上。在她胸口,那個小小的蒲公英墜子,仍然安穩的躺在她胸口,但似乎也失去它的光澤了。
他在心中暗自下個決定。「你不用去說,由我來說。這是件無可避免的意外,由我去向約瑟說明一切,況且你要忙著跟慧中訂婚的事,這件事我來做。」
「但是,我……」孟達不解地望著他,這跟他有何相干?
「去忙吧,慧中,你照顅小熏,我去告訴約瑟他們。」他分配好一切工作後,馬上趨上前去,在小熏耳畔輕輕的說句話,隨即出去。
「撐下去,小蒲公英!」他在開車往飯店的路上,仍不住的低語著。
※ ※ ※
「這樣好嗎?會不會太打擾府上?」約瑟聽到他提出的方法後,不太贊成地說。
「不會的,我會雇個護士和傭人煮飯洗衣的。況且她是跟我住在郊區,很清靜的地方。慧中以前也常去那裡玩,這樣慧中有空也可以過去陪陪她。」璞臣急切地說。
約瑟看他一眼。「你能不能告訴我,我的孩子,她為什ど對你這ど重要?」
璞臣掏出一張微微發黃的照片。「約瑟,還記得我嗎?當我快失去求生意志時,是小熏讓我有活下去的慾望,約瑟,請讓我有機會回報她所對我做的一切。」
約瑟摘下老花眼鏡,仔細地端詳那張照片。「啊,是了,你是那個養病的年輕人。你現在變得強健多了,好吧,我答應你。」
「謝謝你,約瑟,謝謝你。」璞臣感激地說。
「不要謝我,孩子,我只是依上帝的旨意。只要記住,我們所做的一切,都在上帝的眼中。」約瑟睿智地說。
※ ※ ※
小熏奮力的想睜開眼睛,這是哪裡?如此的黑,看不見任何的燈光。她想開口說話,卻只能發出沙啞的喉音,手跟腿都好痛,有人在她手臂上打著針。
「好,小心一點,別碰疼她的傷口了。」那是璞臣的聲音。「孟達,你那邊高一點,慧中,你幫忙把小熏身上的被單蓋好。」
「小心一點。」璞臣一路上發號施令著,小熏約略的感覺到自己在一個滑動的床上,好像走了很多路,曲曲折折的。
「好,小心。」然後是車門關上的聲音,我在哪裡?她驚慌的想起來。有人握住她的手,那是雙很溫暖的手,厚而有力。
「小熏,你出車禍了。眼睛受傷暫時看不到東西,我現在要帶你去一個地方靜養。」璞臣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霎時讓她安心不少。
她不自主的又伸手去找她的蒲公英墜子,但是一移動,手臂有如針刺般的疼痛,令她忍不住發出呻吟。
有隻手把她的手掌撐張開來,將那個蒲公英墜子放在其中,她迅速的握緊它,彷彿它能給她力量似的。
「孟達?孟達?」她小聲地呼喚著,但是卻聽不到回答。「孟達……」
「孟達陪慧中去選傢俱了,痛嗎?」璞臣體貼地問。
「痛……」淚水不聽使喚的掉下來,璞臣見狀連忙將她抱在懷中。
「噓,不哭,你很快就會好了。」璞臣輕聲地說。「醫生交代你要多休息,盡量不要掉眼淚,免得影響了眼睛的復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