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熏!」璞臣是最先發現她異狀的人,他三步並兩步的衝到她身邊,抱住全身軟綿綿的她。「小熏,你怎ど了?」
小熏沒有言語,只是沉默的咬著下唇,淚水不住的沿著臉頰流下,濕透了眼上的紗布。
「小熏,你哪裡不舒服?告訴我,你怎ど了?」璞臣焦急地將她抱到床上,像熱鍋上的螞蟻般團團轉。
小熏只是背過身子去,不住的抽搐著。她低聲飲泣著,兩手緊緊的握著那個蒲公英墜子。
「小熏,醫生也還沒有確定,說不定你的眼睛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不要胡思亂想了,好不好?」璞臣扳過她的身子,溫柔地勸著她。他打開她的手,看到她柔嫩的手心被金質的蒲公英墜子刺得滲出血跡,心疼的在傷口上吻了幾下。
「小熏,相信我,我絕不會丟下你不管的。」璞臣伸手去拭她的淚,哽咽地說。
小熏像是迷途的小孩突然見到親人般的緊緊攀住他的脖子。「璞臣,我好害怕。如果我真的瞎掉了,我該怎ど辦?我好害怕!」
「有我在這裡,我會一直陪著你的。」璞臣說完也擁著她,兩眼迷離地說。
連敬唐和淑貞悄悄的走了出去,在他們的眼中都閃爍著淚光。他們對迎面而來的陳嫂揮揮手,夫婦倆帶著滿滿的微笑離去。
第八章
「秀玟,你看今天慧中可真像個小仙女。我看著她長大的,時間過得真快,才一眨眼,慧中就要出嫁了。」淑貞對著秀玫——慧中的繼母——笑著說。
「是啊,歲月不饒人,老囉!」秀玟伸手順了順耳畔的髮絲笑著說。今天是慧中出閣的日子,她已經忙了個把月了,現在總算大致底定,就等孟達來迎娶了。
「咦,秀玫,你脖子上也有顆紅痣啊。我昨天才在跟敬唐說呢,要是你當初的那個女兒還在,現在也二十二、二歲了。」淑貞感慨地說。
「是啊,唉,萬般都是命。你剛才說我的痣,怎麼了?」秀玟摸摸頸上的痣,好奇地問。
「就是璞臣的那個小熏;我上次告訴你的那個女孩子,她的頸上左側也有一顆跟你一樣的紅痣。當時我一看還在想,這可真是眼熟呢!」淑貞看著幾個在佈置禮堂的工作人員,心不在焉地說。
秀玫的心中一動,她不動聲色地繼續問道:「那個小蒸,她多大年紀,是哪裡人?」
「她大概二十二、二歲左右。聽她說她是孤兒院出身的,身上也沒有什麼證明文件,就被扔在孤兒院門口。你問這些做什麼?」淑貞不明白她的用意地看著她。
秀玟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淑貞,你也知道我那個女孩被綁架後,到現在二十幾年了。俗話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一直都沒有放棄希望,常在想,或許我的女兒現在還活得好端端的,只是不知道我在找她……」秀玫說到最後已經是淚流不止。
「唉,你真是死心眼。你那個女兒有什麼特徵嗎?」淑貞同情地問。
「她在頸子左側上跟我一樣有顆紅痣,另外在右小腿上也有一顆小紅痣。她一眼是單眼皮,另一眼是雙眼皮,頭髮又黑又密,睫毛也又長又翹。」秀玟拿出張照片,沉溺在回憶中說。「我一直覺得我會再找到她的,我相信!」
淑貞接過那張泛黃的照片,那是個尚未滿月的嬰兒,好奇地依偎在秀玫的懷裡。
「很可愛。」淑貞將照片還給她,秀玫小心的將照片收進聖經中夾著。淑貞本想再說幾句話安慰安慰她的,但這時禮堂已經佈置完成,去化妝的慧中也由哥哥文中送到休息室了,兩人匆匆忙忙的去幫慧中穿那層層重複的白紗禮服。
※ ※ ※
小熏滿懷希望的等著醫生的宣佈,她一大早起來就被醫生和護士輪流的擺弄著。醫生不時的翻動她的眼皮,拿手電筒對著她照射,她的眼睛隔著一層紗布,只能模模糊糊的感受到光的刺激。
「醫生,我的眼睛……」她有些疑慮地開口。
「石小姐,稍安勿躁,我還沒有把紗布棉花拆完呢!我們馬上就可以知道結果了。」醫生友善地拍拍她的肩膀說。
「我只是……只是緊張。」小熏低聲地說。璞臣坐在身旁握著她的手,這時聞言用力握緊她的手,表示他的支持。
醫生繼續著她眼上的工作。小熏卻陷入自己複雜的思緒裡,這些日子以來,璞臣總是不時的在她身旁為她打氣,令她非常感動。
有時她也很訝異自己對他的依賴,她常在想,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失明了,該怎麼辦?去學按摩、點字,或者就這樣平淡地過一生?但是最教她難捨的還是璞臣,他把她當成什麼稀世珍玩似的呵護著、噓寒問暖的。讓她根本無法想像自己離開他之後,要怎麼辦?
李秘書偶爾也會來看她,她只是大略的說些公司內發生的大小趣事給她聽,要她好好休養就走了。有回她走後,小熏突然憶起自己剛進公司時,李秘書所提的忠告——
「不要迷戀總經理!」
她知道我現在已經不可自拔的迷戀著璞臣了嗎?如果她知道了,她會怎麼做,開除我,還是把我調開?想到這裡,她露出個頑皮的笑容。
「在想什麼?」璞臣的聲音中有著疑問。
「沒有啦,我在想李秘書。」小熏伸伸舌頭地說。「哦?李秘書?」璞臣仍是不解地問。「她怎麼了?瞧你笑成那個模樣。」
「她……」小熏話未說完,即被醫生所打斷。她緊張的聽著醫生的指示,張開眼睛,又轉動眼珠子。她的手緊緊的被璞臣握住,她可感覺到自己的手都被他手心的汗水所圍繞著,他在緊張!她在心底告訴自己,隨即發現自己的手心也不停的泌著汗水。
「現在看看我的手指,好,有幾隻?看得清楚嗎?」醫生也全神貫注的注視著小熏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