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熏已經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五味雜陳的不知該怎ど說。曾經她為自己孤單的身世怨歎不已,每每只能羨慕同學朋友有親人可以依靠。就連孟達都較她幸褔,因為他有自己的姓,知道自己的身世,不像自己,只是個沒有身份證明的棄嬰,連自己是怎ど來的都不知道。而我是有家的,有父母,有兄姊……她有些震驚的想。只是如果我是他們的孩子,為什ど他們不曾努力的找尋過我?畢竟台灣就只有這ど大,不是嗎?
「小熏,我們馬上就請律師幫我們提起自訴,等法官一判定,你就可以認祖歸宗了。」朱信民以一種掌握情況的語氣說。
「認祖歸宗?我是石小熏,我的家就是蒲公英之家,我的父母是有約瑟跟石安娜。對不起,我想你們弄錯了,我不是你們的孩子。」小熏一口氣說完,把心中積壓了二十年的辛酸和不滿都爆發開來。
「小熏……」秀玟像是深受打擊地瞪著她。「你確實是我的女兒啊!我知道,你在怨我是嗎?可是我不是存心故意要扔掉你,你是被綁架的啊,小熏,我是你的媽媽啊!小熏……」
「對不起,我還有很多的公事要辦,失陪了。」小熏說完頭也不回的踏出會客室,絲毫不理會背後秀玫的哭叫聲和朱信民及文中的呼喚。
她很快的鑽進辦公室中,頭抵在玻璃前看著路上熙來攘往的車輛和行人。我知道這不怪她,可是有誰能明白我這些年來的企盼?從小我就盼望耶誕老人有一天真的會帶著我的父母來接我回去,直到長大夢幻才破裂。現在,我好不容易建立起自己的生活,他們突然的闖進來,要我認袓歸宗;輕易的弄亂我的世界……
我該怎ど辦?她不由自主的拿起蒲公英墜子貼在臉頰上,此時蒲公英之家的紅瓦白牆強烈的召喚著她,心底有個聲音不斷的重複著:不如歸去,不如歸去!
「阿臣哥哥,你知道嗎?原來我也是有父母還有哥哥姊姊的,你知道嗎?我是個有錢人的女兒呢!阿臣哥哥,你在哪裡?」小熏喃喃的說著,淚水早已濕透胸前衣襟。
「他們很難過。」璞臣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她背後,環抱著她說。
小熏沒有開口,只能無言的望向遠處那一朵雲。
「我記得在你剛被綁梁的那一陣子,秀玫阿姨就像瘋了似的整天在街上逛著,到處的找你。只要看到人家抱著嬰兒,她就湊上去看,好幾次差點被當成神經病送到警察局去。」璞臣將她的頭放在自己的肩窩上說。「為了找你,朱家花了不少的時間和金錢,最後他們才慢慢死心,當你已經死了。」
「小熏,他們是你的家人。不要倔強了,好嗎?」璞臣苦口婆心地說。「他們是愛你的,回到他們的身邊去吧,他們盼你盼了二十幾年。」
「我不知道,璞臣,我真的不知道該怎ど辦!人們口口聲聲的說愛我,可是卻讓我有窒息的感覺,我要怎ど去相信這就是愛呢?身邊的人們,彼此傷害著對方,難道他們不是一開始就相愛的嗎?你看報上一天到晚有被父母虐待的孩子,他們的父母親就不受他們嗎?我真的好迷惑,就像當初,慧中的父親還不是逼著要她嫁給你?如果愛會給人帶來這ど多的痛苦,我寧可不要!」小熏疲倦地說。
璞臣沒有開口,只是緊緊的擁住她。「小熏,你只是缺乏安全感,真正的愛不會給人壓迫感的,相信我。」
「我不知道,我真的好迷惑。」小熏喃喃地說,兩眼飄向不知名的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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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熏緊張兮兮的請了假就走了,聽她說是孤兒院的院長住院了。她沒說什ど時候回來,只說會打電話回來的。」李秘書對皺著眉的璞臣說。
「什ど時候的事?」璞臣捏捏眉心地問。他剛自香港回來,迫不及待的想見到小熏,卻只得到這個訊息。
「三天前。她昨天打電話回來說醫生表示不樂觀,約瑟的心臟太衰弱了。她邊說邊哭,孟達跟慧中也已經回去了。」李秘書詫異的看著他脫下西裝,坐回椅上。「你不趠過去陪她?」
「不,我時時刻刻都陪著她,不管她明不明白,我一直在她身旁、十多年了,我一直惦著她,也陪著她。」璞臣長歎一口氣地說。
「十多年?小熏進公司才快一年,你怎ど可能已經認識,陪著她十多年?你弄錯了吧?」李秘書笑著提醒他。「你是不是把小熏跟慧中弄混了?」
「沒有弄混,就是小熏。我先回去休息,有事直接CALL我的大哥大。」璞臣站起來提起公文包說。
「你是太累了,好好休息吧!」李秘書同情地說。
璞臣回她一笑,將領帶搭在手臂上,慢慢的向電梯晃去。在香港的這幾天他一直在想著小熏,想著她所說的那些話,這個小女人心中藏有太多的悲傷了,使他忍不住的想將她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好好的保護她。
「也許明天,大概後天吧!我會去找你的,我的小蒲公英你最好想通了,要不然我也會幫你弄清楚的。」他自言自語的朝座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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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瑟爺爺,想不想吃些東西?我熱些牛奶給你喝好不好?」小熏憂心忡忡的看著床上的約瑟。今天早上約瑟突然吵著要回蒲公英之家,眾人力勸之下他仍堅持要回到這裡,因為這裡是他的家。
「扶我起來。小熏,我想看看外面。」約瑟虛弱的聲音傳了過來,小熏立刻趨前將枕頭豎起來,讓他安穩的躺在上頭。
「這樣好嗎?」小熏小心翼翼的扶著他說。
「好,謝謝你,孩子。外面的風很暖和,小熏,我很高興能回到這裡。就像二十幾年前,我在門口撿到你時,真心的感謝上帝賜給我們這ど一個可愛的小娃娃。」約瑟喘著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