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
出了飯店的門,梅國華和趙舒元都顯得非常不高興,連話都沒興趣再多說,回去的路上車裡氣氛也十分沉重。梅施安靜地坐著,心裡很滿意,看來她爸媽也認為這個阮總很不靠譜了,或者說他的態度讓他們覺得理想中的」天賜良緣」的確是做夢。
「老何他們是什麼意思?」梅國華像個爆竹突然炸了,連個過程都沒有。
「行了,都這樣了,下次再找機會吧。」趙舒元掐了掐鼻樑,十分疲倦的說。
「施施啊,你別對阮總有意見,他今天就約了咱們一家,是老何他們太不要臉,來橫插一槓。你沒看阮總今天也很不高興嗎?」梅國華皺著眉解勸,梅施聽得直想笑,這還不是女婿呢,已經開始維護起來了,錢的魅力對爸爸的影響實在太大了。
「就算他今天只約了咱們一家,他也是打算先後和幾家姑娘相親,他當自己是皇帝呢?遴選後宮?他這是腳踩好幾條船,也不怕淹死!」梅施翻著眼戳破爸爸的謊言。
「婚姻是大事,買東西都要貨比三家呢,更何況是選老婆。」梅國華對男人看待女人的心態是行家,不以為然地說。
梅施還想再說幾句,趙舒元煩躁地嘖了一聲,「好了,回頭再說吧。」車也駛進小區,所有人又陷入沉默。
回到家也是各回各房,梅家夫婦甚至連兒子沒在家都無心過問。
梅施倒是有些擔心,生怕梅逸又去了什麼不好的地方,招惹難纏的人物,邊換衣服邊打電話給弟弟。梅逸那邊很吵,果然他又去迪廳這樣的地方瞎混了。梅施厲聲叫他回家,梅逸很不在乎地說還沒到十點,回家無聊。
梅施實在拿他沒辦法,只好問清了他在什麼地方,換了合適又不扎眼的衣服找他去,看著他才能放下心。
眉眼俊秀的梅逸在舞池裡被幾個女孩圍住,當姐姐的坐在吧檯遠遠看著,心裡真是說不出安慰還是擔心。梅施也明白,自己這個弟弟靠這麼看著是沒用的,假期完了還不是要回到美國去,估計玩得比這個還瘋。她只求他一不沾染毒癮,二不感染怪病,三不當少年爹地……真這麼發散地思考下去,她真是要寢食難安哪。
「一起喝一杯?」一個男人帶著不可饒恕的得意之色挨著她坐下,梅施沒正眼看他,就被他輕浮的姿態給噁心著了,沒等她冷聲拒絕,那男人自己先大驚小怪起來,拍了下巴掌,「怎麼又是你?」
梅施這才有點兒興趣賞了他兩眼,面熟,沒記憶……不知怎的,突然想起或許阮廷堅對她也是這種感受,心裡很不是滋味。在阮廷堅見過的女人裡,她也淪落為丫鬟甲了嗎?太傷自尊了。
「說起來真是……」面熟男十分慨歎,「怪不得中國人都信緣分,真是太神奇了。」
這話說得梅施又想吐了,就他這副純正得近乎鄉土的面孔,還拿腔拿調地說「中國人」這麼見外的話呢。這噁心人的勁頭倒讓她想起他是誰了,就是機場偶遇的所謂「老同學」。
「我今天上午剛把你的電話號碼給了薛勤,晚上就又看見你了。」
梅施直直地看著他,周圍震耳欲聾的音樂聲都好像突然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你說,你把我的電話號碼給了誰?」
黃越開一副誇張的驚訝樣子,「你不會連薛勤都忘了吧?當初我們可是隔壁寢室……」
薛勤……她怎麼可能忘記他是誰。
「怎麼,他也回國了?」梅施重新整頓神情,漠然地冷笑一下。
黃越開連連點頭,「改天一起出來玩。」他的目光已經隨著路過的美女飄走了,接著人也飄走了。
梅施無意識地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她在這麼吵的地方,如果他打電話來她也聽不到……沒有未接來電。她自嘲地笑了笑,怎麼忘了,像薛勤那樣注重細節的人,怎麼可能在這麼晚打電話給她呢?他……還會打電話給她麼?
「姐,你沒事吧?」梅逸一臉疑惑地走回她身邊坐下,遠遠的就發現姐姐神色不對。
梅施白了他一眼,用濕巾給他擦額頭上的汗,「我能有什麼事?就是給吵的!這裡也太鬧騰了!」
梅逸放下心,笑的時候露出白白牙齒,這種明朗的笑容讓梅施的心情也好起來了,「姐,你看那個領舞的女孩。」梅逸看小舞台上那個賣力舞動的纖瘦少女,「好看嗎?」
梅施只注意到她超短蓬蓬裙下的熱褲,梅逸一問,她才又看了看少女的臉,坦誠說:「妝太濃,一跳舞熱得都花了,像鬼一樣。」
梅逸皺眉,不屑說:「女人就是不會欣賞女人。」
梅施心不在焉,有些煩躁地嗤了一聲,「你一個屁大點兒的孩子就會欣賞女人了?」
梅逸騰地站起身,像被踩了尾巴的貓,毛都炸了,「你先回去吧!」
梅施後悔,她這是怎麼了,怎麼會突然說出這麼一句?叛逆少年都聽不得這樣的話。「好了,小逸。」她趕緊拉住弟弟的胳膊,「咱們回家吧,我大概是太累了。」
梅逸皺眉,嘴唇動了動,終於點了點頭。
陽光透過紗簾照到房間裡的時候,梅施覺得頭很疼……她應該睡了很長時間,又似乎根本沒睡。幾乎是無意識的動作,她摸了摸枕頭邊的手機。實在有點兒驚奇,一向神經極粗的自己,竟會因為聽說薛勤知道了她的手機號碼而這樣惴惴不安。翻身避開陽光,自己也覺得好笑了,怪不得說初戀力量巨大,看來是真的。
薛勤……一想起他,她就會想起校園裡綠意蔥蔥的古樹,優雅而靜默。印象中的薛勤永遠穿一身整潔的白色半袖襯衫,瘦削卻挺拔的身材因為這簡單的色調顯得內斂而清高。學校裡的高材生往往都帶著那麼股不諳世事的倨傲,有點兒孩子氣。她記得他獲得公派出國的機會來向她告別時,這種氣質尤為明顯,他看著她說:「家世的差異讓我一直非常有壓力,總覺得在你面前有種無法甩脫的自卑感,所以……還是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