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這一天,倫敦放了晴,街頭上人人都在討論這盛大的婚禮,比利時國王派遣大使護送薇亞安諾公主,嫁妝更是豐饋,織金絲綢與頂級瓷器還有珍藏的骨董,看得出對公主的嬌寵有多甚。
莉莉趴在床上,一動也不動,半張臉埋在枕頭內,只露出一雙黯淡的美眸,瞅著臥房窗口外的那片蔚藍晴空。
倫敦的天空晴朗無雲,她的心卻下著暴風雪。
幽幽收回視線,她垂眸,望向握在手心裡的懷表,指尖撫過那枚美麗的家徽,乾澀的雙眼已經擠不出半滴眼淚。
真的……就這樣失去他了嗎?
懷表又會在什麼時候送她回去原本的時空?她真能割捨在這裡經歷的一切,灑脫地離去?
不,她做不到。她沉澱自己,終於領悟到這個答案,但是為時已晚,他已經轉身擁抱別人,那副溫暖的胸膛已不再屬於她。
「莉莉,這不像你。」房門不知何時開啟,艾妮絲走向她,坐在床邊。
「怎麼樣才像我?」莉莉苦笑,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了呀。
「還記得我們見面的第一次,你和沃斯一起跳舞,那時的你,在水晶燈下閃閃發亮,你的眼神堅定,全身散發自信和勇氣,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完全不把沃斯放在眼底。」
是呀,那是因為那時候的她,深信自己不會愛上沃斯,更沒想過會起了永遠留在這時空的荒謬念頭。
「莉莉,親愛的,你在我心中一直像個勇敢的女鬥士,你怎能在這種時刻選擇躲起來,讓自己錯過一生的幸福。」
「沃斯放棄了,他不會再要我。」莉莉沮喪的吐露這個殘忍的事實,告訴艾妮絲,也告訴自己,希望能斷了自己仍存有一絲冀望的念頭。
「說不定他早就不愛我了,也許在他看見那個有歐洲第一美人之譽的薇亞安諾公主後,他的眼中就只看得見她……」
噢天!光想到這裡,她就嫉妒得快發狂。莉莉扯著散落在身上的絲緞黑髮,絕望與沮喪爬滿了她嬌美的容顏。
艾妮絲笑笑一歎。「莉莉,我問你。」
莉莉有氣無力的揚眸。「嗯?」
「你最近晚上睡得好嗎?」
「呃……還好啊。為什麼這樣問?」
「有沒有覺得,睡到半夜的時候,會看見床邊有人影?」艾妮絲笑問。
「你是想跟我說,這房間其實鬧鬼嗎?」莉莉困惑的蹙起眉心。
「你都沒發現嗎?」
「發現什麼?」
莉莉快被她不停繞圈圈的問法弄瘋,聲嗓不由得提高好幾度。艾妮絲真怪,平日都是有話直說,怎麼忽然開始玩起拐彎抹角這套。
看來她是真的沒發現,未免也太遲鈍了。艾妮絲好氣又好笑地說:「莉莉,難道你從來沒在半夜醒來的時候,看見沃斯坐在床頭?」
「沃斯?!」莉莉訝呼,呆了片刻,空白的腦袋飛快閃過一些似夢的片段。住在艾妮絲莊園的這段日子,起初,她睡得並不安穩,尤其是剛來的那幾天,她感冒了,一直反覆發燒,夜裡也作著惡夢。
但是,很奇異的,她總覺得夜裡似乎有人在看顧她,在耳邊哄她,用溫熱的手心撫摸她的臉蛋,輕拍她的胸口。
感冒復原後,她也逐漸習慣了暫宿的客房,也慢慢接受了她和沃斯已經分手的事實,入睡前總會清空思緒,不讓那傢伙的臉龐纏著腦海不走,睡眠情況改善許多。
但是,偶爾翻身的時候,她會下意識掀一下眼皮子,習慣性瞅瞅身邊的床位--當然是空的,但她心底卻老是隱隱在期待些什麼。
她一直覺得自己是壓抑思念過度,才會老在半夜以為自己看見了沃斯的身影,難道不是嗎?
望著莉莉呆怔的複雜神色,艾妮絲給了她一點消化這訊息的緩衝時間,又說:「那天沃斯對你撂過狠話,說他不想再看見你,結果他自己找不到台階下,只好拜託我,讓他半夜進屋,趁你入睡時偷偷探視你。」
「這……這是真的嗎?」莉莉訝張小嘴,傻得說不出話。所以,那些凝視,那些撫摸,在耳邊安撫的哄聲,全都不是出自她的想像?
「你剛來的那幾天一直發燒,沃斯擔心死了,一整晚都守在床邊,還跟我的管家要了膏藥,幫你揉手腕上的淤青。」
艾妮絲這一說,完全勾起她的印象。她一直以為那是自己太傷心,在腦中自我安慰的甜蜜幻想……
輕撫著淤青已退的雪白腕骨,莉莉想哭,嘴角卻往上揚起。原來沃斯這麼在乎她,心疼她,她還以為趕她離走後,他真的打算就此對她不聞不問,結果,他一直默默地關心她,看望她。
「還有一件事。難道你都不覺得奇怪,為什麼席蒙沒再找過你的麻煩?」莉莉聞言一怔,望著艾妮絲的雙眼,迷惘地搖搖頭。
「看來好面子的沃斯並不打算讓你知道。」艾妮絲笑笑歎氣。
「知道什麼?」
「把你從席蒙的床上搶回來的隔兩天,沃斯就去找席蒙談判了。」艾妮絲說。「他將在倫敦郊區的一座莊園,還有一艘商船都給了席蒙,並且簽訂契約,要席蒙對底下人放出消息,不准他們再騷擾你,或對你做出任何不利的事
「一座莊園和一艘商船?!」莉莉訝呼。雖說自由無價,但沃斯為了她,居然賠了這麼多!
艾妮絲又說:「在場的人都說沃斯一定是瘋了,為了一個奴隸,居然願意付出這麼大的代價。你該知道的,通常貴族間的鬥爭,願意出讓財物的那一方就算是輸了。就這次的鬥爭而言,席蒙無疑是大獲全勝,而你已經成了倫敦史上最值錢的女奴。對沃斯來說,你在他心中是無價的,他寧願在席蒙面前認輸一次,甚至跟女王作對,也想娶你為妻。親愛的,這樣的男人,難道不值得你留下,好好愛他嗎?」
這個高傲的男人,為了她,竟然願意向席蒙認輸……這證明了什麼?他愛她,勝過維護他男人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