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有錢能使鬼推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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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明百姓又開始了惶惶不可終日,暗忖著:這天下,莫非又要亂了嗎?

  沒想到,登基為帝的太子倒是與其父不同,不僅堅持推行祖父新政,並且同時大赦天下、減免徭役。

  一系列「仁政」使得百姓們無不交口稱讚,天下文人也極盡所能,以詩詞歌賦來讚頌新帝的「仁愛」之心,這祖孫三代雖然在史冊上逃不掉「亂臣賊子」的諷喻,但自古以來,「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加之這位新帝勤勉,比起那終日沉溺寵妃美色的前朝瑱帝,因為一個妃子死了就意志崩潰、不問政事……嘖!一心一意只想求死的昏君來,不知要強到哪裡去了!

  好啦!老百姓又有好日子過了、天下又太平了!「甘美食,美其服,安其居,樂其俗」,這不再是夢想。

  但,真相是這樣嗎?

  聖武元年,正是新皇繼位後的那年深秋,驪京城東,有一處不大起眼的院落。

  從府外看,這院落與其它家戶人家沒什麼兩樣,然而府內佈置卻大相逕庭。

  不僅搭建著草廬,還栽種著成片、成片的桃、李、杏、桑,小坡下分田列畝,種著青綠菜蔬,田邊打著土井,一隻木桶隨意擱著,大戶人家的富貴氣派竟一洗皆盡,倒如農家般樸實無華,在這街市之繁華、人煙之阜盛的京城,實在是個例外。

  這天,天色已暗,天際月如弓、滿院燈如晝。

  屋內,有恩愛夫妻二人正坐於桌邊,稟燭長談;屋外,一個小人兒正蹦蹦跳跳地走上台階,朝虛掩著的門口走去。

  這年齡不過十歲的女孩兒,生得眉眼如畫,額間清氣流轉,模樣兒十分嬌俏。

  尚未長成的小身子上穿著件大紅洋縐的小裌襖兒、鵝黃色的繡花褲、紅艷艷的鳳頭鞋,一頭柔軟的黑髮被靈巧地梳成了兩個小小的包包頭,簪著一對展翅蝴蝶樣式的粉色花鈿,整個人看起來分外可愛。

  剛剛走到虛掩的門口,突聽見屋內「噗通」一聲,正欲出聲喚「爹娘」的小女孩嚇了一跳,微張著小嘴,驚奇地從門縫瞧見一向為人忠厚正直的父親,竟恭恭敬敬地朝著溫柔端莊的母親跪倒在地。

  欸?爹爹是做了什麼錯事正在向母親認錯嗎?那,母親會不會拿板子打爹爹的手心呀?

  小女孩睜大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一時倒不敢推門進去,只歪著小腦袋好奇地直朝裡張望。

  屋內,婦人亦是為丈夫的舉動震驚莫名。

  「相公,你這是做什麼?」她驚愕地站起身,正欲伸手去拉,男人卻執意不起,並說:「娘子,為夫今日有些話要說,請娘子好好聽著。」

  婦人與丈夫相伴十多載,情深意重,一向最知其心思,心道肯定是出了什麼大事,便也跪於地下,鄭重地點頭道:「相公請說。」

  「娘子……」只聽男人長歎一聲道:「如今景大人因修皇陵一事遭人誣陷,已關在了大獄中,九族蒙難,我不能坐視不理,哪怕散盡萬貫家財,也必定要救!」

  婦人聞言,亦是傷心不已,「原來相公說的是這件事,其實這幾日京城裡早已傳遍了,妾身也略有耳聞,心裡也是替景大人一家發愁……相公說的極是,景大人不僅是清官,還是咱們家的救命恩人,相公想要救人只管去救,苦日子咱們也不是沒有過過,大不了重新回家鄉去……」

  「娘子,難得你心裡明白。」男人聽了十分動容,低聲道:「如今我擔心的是景大人這案子不簡單,若是只需錢財便能化解最好,若不是,恐怕會牽連更多無辜……我已是作好了心理準備,只是娘子你和四個孩子……我實在不忍將你們捲進此事中來。」

  婦人聽到這裡,也是忍不住流淚,以手捂唇,哀哀地叫了聲:「相公……」

  「娘子,櫻寧雖為長女,還有幾年才及笄,我這一走,也不知她跟玉家的親事將來能否結成……我、我實在是愧對你和孩子們!」男人說到後來,已是聲音顫抖。

  婦人見狀,伸手緊緊握住男人雙手,強顏笑道:「相公,你的意思妾身都明白,如今你雖在御膳房管事,可有句話叫:『受人之恩應當湧泉相報』,何況當年先帝離奇駕崩,整個內宮裡捲進去多少條無辜性命?若不是景大人仗義執言,相公你恐怕也因此下了大獄,哪裡還有如今的富貴榮華、衣食無憂?如今景大人有難,你要做什麼只管去做,櫻寧你不必擔心,還有那三個小鬼頭,放心,有我呢!明日我便帶著孩子們回老家蓬山去,相公只需記著,我與孩子們等著你,無論多久,咱們一家一定要團聚!」

  一向品性堅強的男人滿臉都是淚水,感動地望著深明大義的妻子,想起自己幼年時期父母早亡,少年時又不知受了多少罪才出人頭地,娶得知書達禮的賢妻後又順利進入皇宮做了御廚,一家人和樂美滿,眼前卻即將離別,或許從此生死不明……

  想到這裡,他與妻子雙手緊握,腹中千言萬語,只匯成了四個字:「謝謝娘子!」

  屋外的小女孩詫異地望著屋內相對垂泣的父母,實是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一顆幼小的心卻因為父母顯見的傷心而微微泛著疼,小嘴兒一扁,正欲哭。

  此時,身後卻乍響起奶娘大驚小怪的聲音:「哎呀!可讓人好找,小姐怎麼一個人在這兒玩哪?快回屋去,仔細給夜風凍著啦……」

  屋內的夫妻二人聽到動靜,相互笑了笑,飛快地抹乾淚水站起,喚道:「外面是櫻寧嗎?」

  男人大步走過去,推開門,蹲下、抱起門外一臉迷惑的女兒,呵呵笑道:「小丫頭躲在這裡做什麼呢?冷不冷?肚子餓了沒有?咱們瞧瞧弟弟們在幹什麼去!」

  做父親的邊說邊將小丫頭猛地舉得高高的,馬上使小女孩忘記了傷心,「咯咯」地笑個不停,一旁的婦人微笑地望著這一幕,眼底卻蓄滿了離別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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