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有錢能使鬼推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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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頁

 

  櫻寧跟荷香說了說話,又被帶著去熟悉「望塵軒」,用過晚飯,那素未謀面的尊貴小侯爺還不曾回來,她便一個人悄悄來到屋外。

  侯府晚間的景色更加不錯,皎潔的月光灑滿了整個園庭,連遠方的樹林都被披上了一層銀色的光輝。

  她緩緩地走著,忽然嗅到空氣裡浮動著一股極淡的桂花香,不禁有些微訝。

  舊時在這驪京的家裡,就種著好幾棵成年的桂樹,樹身粗得她與弟弟手拉著手才能合抱過來,到了蓬山後,這不耐乾旱瘠薄的樹就很少見了,縱使見到,也是枝葉稀少、葉片瘦小,不開花或很少開花。

  她沒想到這侯府裡也栽植著這屬於秋天的樹,而且還長得這麼高呢!

  足有七、八米的高度,灰褐色的樹皮無比粗糙,枝葉繁茂、亭亭如蓋。

  一小簇、一小簇如米粒的花朵藏在厚實的枝椏間,散發著清雅的香氣,令人頗為神清氣爽。

  但,櫻寧的注意力很快從那些細碎花朵中轉移開了,她聽到了極輕的啜泣聲。

  是誰在那兒呢?

  她心裡剛冒出這個想法,蓮足已經朝那裡走去了。

  剛踏出幾步就一眼看見,那粗壯樹身的一側,有個人正靜靜地坐在那裡。

  那是個少年。

  他正席地而坐,一身白色的錦服,一頭如墨般的髮絲被上好的羊脂玉髮簪束起,腳上的靴子全是泥土,腳邊還滾著一隻空酒壺,他卻不以為然,單薄的身子半是蜷縮、半是倚靠在樹幹上,仰著修長的頸脖,抬頭默然地遙望天空。

  少年有著極完美的側面輪廓,鼻樑挺拔、睫毛濃密,雖然離他仍有些距離,櫻寧看不到他的神情,可然而僅僅只是這麼看著,卻無法忽視他全身都流露出一種極度的哀傷,以及從眼角滑落的淚水。

  櫻寧驀然收住了腳步,蓮足緩緩朝後輕移,想趁他還沒發現自己時離開這裡……這種時候,應該沒有人會願意被別人打擾吧!

  可是,這樣輕微的舉動還是驚擾了少年。

  當她扭過頭,正欲轉身之際,他驀地轉過臉,淚水都還來不及擦拭,冷然的視線已直直地向她掃過來。

  櫻寧微微地愣住了!

  那少年紅唇齒白,略上挑的濃眉下是一雙極好看的眼睛,眸黑如漆,瞳仁又如星河般燦爛,散發著璀璨的光芒,宛如黑夜裡的繁星。

  眉宇間的神情明明還帶著些微稚氣,可又散發著天生的驕傲、冷然和貴氣,真是……好俊的一張臉!

  少年乍見到她,略有些醉意的冷眸中,迷茫還未散盡,怔怔地看著她,張了張嘴,半晌才發出好聽的聲音。

  他問:「你是……天上的仙女姐姐嗎?」

  櫻寧愣了片刻,意識到自己應該趕緊離開這裡,只看這少年的穿戴,就知道他絕對不會是個平常人,然而下一秒,她的腳步就被少年的喃喃自語硬生生地給定住了。

  「仙女姐姐……今天是我的生日,也是娘親的忌日,我去南安寺燒香了,讓菩薩保佑娘親在天上好好的,不要再受苦了……」

  「仙女姐姐,如果你在天上見到我娘親和爹爹,一定要告訴他們,墨兒很想他們,吃飯的時候想、唸書的時候想、作夢的時候也想,如果他們願意,就來看看我……」

  「墨兒不是故意害死娘親的,別人都有爹爹和娘親,墨兒好羨慕……」

  櫻寧的心一下子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給緊緊地揪住了,微微泛著疼意。

  身為女子特有的母性,在這個十五歲的少女內心深處湧動出來,她不禁對這個失去雙親的少年充滿了憐惜。

  「仙女姐姐,你為什麼不理墨兒?」

  「墨兒很壞是不是?娘親因我而死、父親不要我、爺爺不喜歡我、連兄長也去了邊關……他們都討厭墨兒……每個人都討厭……」

  「仙女姐姐……你也討厭墨兒嗎?你不要走,跟墨兒講講話好嗎?」

  少年的聲音顫抖著,滿目憂傷地盯著月下的仙子,見她側身而立,似走欲留,面朝自己的那半張玲瓏臉孔,細緻清麗,在淡淡月光下,肌膚顯得細膩如玉,透著秋水盈盈般清雅脫俗的氣質。

  當輕薄的、纖塵不染的月白衣衫被晚風拂拭著,那儷人恍如隨風漸起、宛如翩翩欲飛的蝶翼。

  「仙子姐姐,你要飛走了嗎?」

  他發出驚歎,聲音裡還有屬於少年的真純和幻想。

  他好想走到她身邊去,可是又擔心她突然間會消失不見,心裡正在躊躇不定時,驀然聽到一個悅耳輕柔的聲音響起。

  那聲音是那麼的柔美婉轉,像是擁有一股神奇的力量,瞬間撫平了他內心的不安。

  他欣喜地看著仙女姐姐……沒錯!她正在對自己說話呢!她在問他:「你知道嗎?月亮上也有一棵桂樹呢。」

  少年又驚又喜,忙不迭地點頭,聽她用清柔的聲音繼續對自己道:「聽說那棵樹有五百多丈高,下邊有一個人每日都用斧子不停地砍伐著它,可是每次砍下去之後,被砍的地方又立即合攏了,因此幾千年來,隨砍隨合,那棵桂樹才永遠沒有被砍斷。」

  「那個人是不是叫吳剛?我偷偷聽到胖廚娘給她兒子講過,真好聽。」

  這樣的傳說,本應該是母親送給孩子的枕邊故事,例如她,就是從母親口中聽來的,可是這少年,卻需要去偷聽。

  「是的。」櫻寧心裡一酸,語氣和神情越加柔和,她始終側身而立,不想讓他瞧見自己缺損的容貌,也不願打破他這份可貴的純真。

  這少年,輕而易舉地就令她想起自己遠在蓬山的弟弟們,或者在這一刻,她已經把自己當成了一個稱職的小母親。

  那是幼年時孩童常玩的遊戲,在田梗邊用泥土搭著灶台,拜堂成親、辦桌辦酒,她是姐姐,自然扮成溫柔嚴厲的母親,養育兒女,很快就過完了一生。

  「可是,仙女姐姐……」少年惑然地問:「吳剛為什麼要砍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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