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的方式有很多種,純粹坐在她旁邊看書是陪,和她說話也算陪,還有一種玫瑰花瓣不斷地從頭上飄落而下,兩個人在床上摟摟抱抱的也……
不行!她正在不舒服,怎麼可能是他想的那個樣子?振作點,顏紹齊,不可以這樣胡思亂想!
他甩了甩頭,想藉此甩去腦子裡的綺想,然後再用力地眨眨眼,命令自己正經點。
他從牆角拉來一張椅子,擺在床邊坐下。「那我坐在這裡陪你,你安心睡吧!」
她定定地看著他,再看看四周,好半晌後才幽幽開口說:「顏先生,這是你房間吧?」
「嗯。因為你睡著了,所以我才把你帶到我家來。」他怕她誤會他是個登徒子,故趕忙解釋道。
「你應該把我叫醒的,這樣把女生帶到家裡很奇怪喔。」鞏沛辰看著他的反應,突然覺得好可愛,遂刻意調侃道。
啊咧!她真的以為他是那種乘機占女人便宜的壞男人嗎?
顏紹齊呆愣了下,他認為這有必要解釋一下。「我發誓我沒有別的企圖,你別想歪了喔!」
剛才是有小想一下啦,可是他很快就抹去了那個綺想,就算有罪應該也不重才對。更重要的是他沒笨到去揭穿自己邪惡的想法,笨得拿石頭去砸自己的痛腳。
「顏先生,真的很謝謝你。」鞏沛辰微勾嘴角,安心的閉上眼。
聽見她生疏的叫喚,他感到有點刺耳,下一秒馬上說道:「叫我的名字吧,先生來先生去,挺彆扭的。」
「瞭解∼∼」沛辰仍閉著眼,點了點頭答應他。
這個男人,到底要說他笨,還是說他心太好呢?
就算他對自己有說不出的好感,但這些日子以來,她從沒給過他再進一步的機會,可他卻沒有任何放棄的跡象。
她經歷過太多這樣的例子了,大多想追求她的男人,在她完全不給機會的狀態下,那些男人大不了一、兩次就打退堂鼓,像他這樣打死不退已經算很了不起了,而且還在她不小心受傷的現下,願意這般毫無所求地照顧她。
她從不認為自己有什麼特別吸引男人的地方——
男人會喜歡上某個女人,不是因為對方的美貌,就是欣賞對方的個性、才氣,再不然就是看上對方能讓自己少奮鬥十年、二十年的良好家世吧。
或許她有張還算清秀的皮相,但沒有溫柔的性格,也沒有顯赫的家世,她是在孤兒院長大的孩子,連最基本的家都沒有,即使現在有了居住的房子,也是她胼手胝足打拚而來的,像她這樣一個幾乎什麼都沒有的女人,他到底喜歡自己什麼?
她的腦子裡不由自主地閃過許多疑問,但身體實在極度疲累、需要休息,眼皮便漸漸閉上,不過,耳邊彷彿還聽見他嘟囔了些什麼。
她提不起任何精神去探究,卻因聽著他的聲音,知道他伴在身側,有種說不出所以然的安全感,令她毫無顧忌地墜入夢鄉——
感覺睡了一場很久、品質還不錯的覺,當鞏沛辰一睜開眼時,雙手、雙腳的傷口雖然還感覺到隱隱作痛,但身上其他部位並沒有任何不舒服。
她轉轉頭,鬆了鬆有點僵硬的脖子,赫然發現床邊的椅子上坐著一個人,本能地抽了口涼氣,嚇了一大跳!
是……顏紹齊?他從昨晚照顧她到現在,完全沒去別的房間休息嗎?她震驚到說不出話來,心裡的感動如海嘯般強烈地衝擊她的心臟。
這個男人非要令她這麼感動嗎?在他與她之間,她是全然不曾付出的那個人,但他卻能無怨無悔地為她做了這麼多、那麼體貼……
她仔細地搜尋他臉上的每一個細微線條,深鎖的眉心和略重的鼻息,不難看出他其實也累壞了,但卻為了她這個完全拒他於千里之外的女人而用心看顧,即使犧牲自己的睡眠的時間也不在乎!
為什麼他總是對她那麼好?這樣她的心會忍不住向他貼靠,她怕會管不住自己的心……
極細微的抽息聲驚擾了顏紹齊,他的眼惺忪地睜開,猛地發現她已然坐起,他差點沒從位子上驚跳而起。
「怎麼哭了?哪裡不舒服嗎?」顧不得自己因坐在椅子上睡著而酸痛的筋骨,他只想知道她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哭了?
誰?
她嗎?
鞏沛辰摸了摸臉,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腮。
「到底怎麼了?你怎麼哭得這麼傷心?」她的淚像灼人的熱針般,一針針地刺進他心裡。他手足無措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能傻傻地一逕追問。
她搖頭,知道自己不是因為傷心才哭,而是心裡漲滿了她無法訴諸於口的感動,眼淚才這麼不受控制地奔流而出。
以往她不管遇到再困難的境地都不哭的,即使親眼目睹前男友陸銘松和她孤兒院裡一起長大的好友張曉蕙在床上翻滾,她雖然內心澎湃、激憤不已,卻連一滴眼淚都沒有掉。
可是,這個男人竟輕易地讓她完全不受控制的掉了兩次眼淚。
他沒有刻意討好她,卻總能精準地切中她內心的脆弱點,老是惹得不在外人面前釋放情感的她在他面前現形。
「不是?那是傷口痛嘍?要不要吃顆止痛藥?」他像只無頭蒼蠅般不知所措,胡亂地猜臆著她可能哭泣的理由。
他忙不迭地在她的藥包裡找到醫生開的止痛劑,從一旁的小水壺裡倒了一些水到杯子裡,正欲遞給她,卻讓她伸出的手給擋了下來。
「沛辰?」眼見她取走自己手上的水杯和藥,重新擺回床邊的矮櫃上,他不明所以地輕喊道。
「我說過,別對我這麼好的。」她淚紅的眼鎖著他的無措。
「哪有?舉手之勞而已。」她這麼說令他有絲汗顏。
除了讓她吃藥睡覺,他所做的也只有三不五時探探她的額,看看她有沒有繼續發燒,最多最多也只有應她要求,陪在她身邊而已,其實他做的真的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