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幸福咬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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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頁

 

  她著迷於,場又一場擬真的危險遊戲裡,時常想著,她究竟是困在一個沒有邵一帆的遊戲裡?抑或是沒有他的人生裡?又或兩者皆是?

  明明沒有他,卻又處處都是他……

  她用思念將自己束縛,怨怪他的同時也祈求他的平安;祈求他在那個她走不進去的世界裡,能不被任何人傷害;祈求有朝一日,她能不再被他拋下,不再成為他帶不走的包袱。

  「妍姐、妍姐,你為什麼不談戀愛?你要不要考慮我哥?我哥很高很帥,很會煮巧克力,還很會玩遊戲,一定跟你合得來的。以後工作室有什麼新企劃,還可以免費抓他來試玩喔。」

  這是亮亮,總是想為她作媒的亮亮……舒妍看見自己無奈地朝亮亮扯唇微笑,那笑容原還帶些縱容與寵溺,卻在見到邵一帆時瞬間僵凝。

  他的頭髮長了,隨意用條皮繩紮起;他的髮色依然深濃,眼色依舊深幽,雙唇依舊豐厚性感,唯一不同的是,他眼眉間的戾氣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屬於男人的滄桑與沈穩。

  他用一種令她雙腿發軟的眼神打量她,唇邊甚至噙著笑意,桌上打翻的水杯提醒她,她的雙手在發顫。

  他身上有巧克力的味道,那很像她和他之間的氣味,既甜美又苦澀,記住他和忘掉他一樣痛苦……

  她不逃。不逃的理由是為了想證明她能以平常心面對他?還是因為她其實也很希望能夠與他相逢?

  她刻意不去思考這件事,可隨著相處時光與日俱增,呼之欲出的答案越加令她不敢面對,只好將滿腔焦慮盡數發洩在他身上,不給他好臉色,不讓他親近;這樣的行為究竟是在折磨他還是凌遲自己?她其實越來越分不清……

  好黑……舒妍的意識逐漸飄遠了,又緩緩蕩回來,她好像睡了很久……

  「病人目前沒有大礙,不過必須持續注射血清,接下來有好段時間都要住院……放心,舒院長的千金,沒有人敢怠慢的。」

  「有,處理得很乾淨,倉庫、彈殼,還有幾公斤的四號……啊?那一男一女喔?很好啊他們都沒事,槍傷都處理過了,只是女的精神狀況好像不大好,她家人

  把她接走了……培元?亮亮去打了他一頓,拳拳都往他傷口槌,我看他十天半個月下不了床呢,哈哈哈哈哈。」

  「小妍,我是媽媽,你聽得見我嗎?姐姐狀況很不好,媽媽想帶她去美國,找你爸爸一個精神科權威的老同學……嗯,留在台灣治療,你也知道,醫院都是你爸的朋友,難免會被人說間話,別讓你爸丟這個臉……好了,就這樣,我們明天的飛機,我請王姨來照顧你,王姨你記得吧?我們從前的管家……」

  她身旁的人來來去去,好多聲音,她都聽見了,可是猶想睡,腦袋昏昏沉沈的,眼睛怎麼睜也睜不開,連掀動一根眼睫都必須耗盡全力。

  是真是幻有些分不清,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邵一帆一直陪在她身旁。

  她聽見他和王姨安排輪流看顧她的時間、聽見他如何收拾姐姐留下的殘局、聽見他向亮亮交代「咬一口」的待辦事項,聽見他在她床畔,又倦又累地歎了數也數不清的長氣。

  「從來沒跟你提過我的事情,剛開始是我不想談,你也沒問,現在有時間了,你想聽嗎?」

  他因長繭有些微礪感的大掌細心地為她撥開前額的劉海,輕柔地以濕毛巾為她擦拭手臉,接著戀寵至極地牽起她的手;那雙曾經推開她的手,此時箍著她的力道卻強悍到令她有些疼痛……

  想聽嗎?想。那些我沒有參與到的你的過去,究竟是怎麼樣的呢?

  因為他聽不見她內心微弱的自白,所以,她可以安心的回答,不需遮掩。舒妍感覺到床墊因邵一帆的重量微微下沉,他坐在她床沿,嗓音朦朧而悠遠——

  「我九歲那年,父母親因為一場車禍過世,之後,我和妹妹被叔叔、嬸嬸收養,大致上,就像你父親之前說的那樣。」邵一帆以一個最稀鬆平常的起頭當開場白。

  舒研父親沒說的,藏在那些白紙黑字後頭的事情有很多,他從前為著莫名自卑感不想令她知道,可是現在,他已經覺得無所謂了。

  他想令舒研多瞭解他一點,或是,他想和舒妍多說一些話,好讓自己相信她很快就會醒來,又或者,他是想讓舒妍聽見他的聲音,好讓她知道他一直陪在她身旁……原因是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現在想說,於是,他便說了。

  「收養我們沒多久,嬸嬸因為受不了叔叔的好賭與拳腳相向,與叔叔分居,我和培元跟著叔叔,妹妹則跟著嬸嬸。我捨不得妹妹,卻又想,妹妹跟著嬸嬸也好,總是比較安全……」每回叔叔喝了酒,他都很害怕,害怕發酒瘋的叔叔會毆打妹妹,或是對妹妹做出更不好的事情。

  那時,他想保護妹妹的心情和後來想保護舒妍的心思同等堅定,只要能讓她們安全,分離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的話語令舒妍想深深歎息,可她的歎息呼在氧氣罩裡,只是一團朦朧霧氣。

  「離開了嬸嬸之後,叔叔賭得更厲害了,我和培元除了常挨他揍之外,更時常有一頓沒一頓……有一次,在學校,班上的男生和隔壁班的打起來,我因為餓得脾氣很暴躁,一下就把隔壁班挑釁的那些全打趴了。」回想起這段往事,邵一帆淡淡地笑了。

  因為肚子餓打人?真像他的作風呢。

  舒妍想笑,可當然笑不出來,她連睜開眼睛或是動一根手指頭都有困難。

  「班上同學看我那麼能打,高興得不得了,下課後拉著我,在學校附近請我吃了一頓豐盛好料當作謝禮,我也高興得不得了,那是我幾個月來第一次吃飽,甚至還能打包飯菜回去,讓培元也吃飽。我心想,這麼好,打贏了就有飯吃,人生果然還是充滿希望。從此之後,誰要打架都找我,先是同班的,再來同校的……我人高,目標顯眼,為了有飯吃,我打得比誰都狠,打著打著,就打出口碑,開始有些人成黨結隊的來拜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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