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郁子丹擺了下手表示不在意,接著問她,「你來王府已有幾日,可還習慣?」因為今日去弔祭安蓉會晚回來,因此他先前就交代了今晚不去刑部,故而此時才會在王府裡。
「多謝王爺關心,奴婢已習慣了。」這話自然是虛的,自從意外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起,她沒有一天習慣這裡的生活。
「近日可有再譜寫新曲子?」
不知他這麼問是什麼用意,顧青漪謹慎的答道,「譜了一首。」反正二十一世紀的流行歌曲那麼多,她隨便都能默寫一首出來。
「可有填詞?」郁子丹再問。
「有。」
「你唱給本王聽聽。」他指向擺放在一旁的琴,「那兒有琴,你一邊撫琴一邊唱。」他喜愛音律,因此當初聽皇兄提及琴譜室多了許多新曲時才會特地前往一看。那時的他從未想到,有朝一日,他得依賴一名女子的歌聲才能安穩入睡。
「是。」顧青漪走到琴架前坐下,想了想,彈起周傑倫的一首〈青花瓷〉。
這首歌與〈煙花易冷〉一樣也帶著濃濃的古風,以前在學校國樂社時她曾練習過很多次,配合著琴聲,她低吟輕唱——
——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
月色被打榜起暈開了結局
如傳世的瓷自顧自美麗你眼帶笑意……
當她唱完一首曲子時,郁子丹眼皮已快撐不住,若不是還有話要交代她,他怕是早已睡著。
郁子丹勉強撐起眼皮囑咐她,「你往後若是再新譜了曲子,把它寫下來交給趙總管,他會派人送進宮裡頭,當然,這曲子不會讓你白寫,每譜一首曲子,宮裡頭便會給你一筆賞賜。」
顧青漪看著明明已昏昏欲睡,卻還硬撐著不讓自己睡著的郁子丹,有些驚奇,她雖聽仇景仁提過自己的歌聲能助他入眠,卻沒想到效果如此好,她才剛唱完一首歌他就想睡了,她的歌聲有這麼強的催眠效果嗎?
見他此刻臉上透著睏倦的模樣,削減了那股冷峻之氣,面色柔和許多,她不禁抿著嘴微微一笑。
接著心思驀然一動,若是她在這時候提出想見國師的要求,說不定他會答應,聽說人在睏倦的時候防備心是最低的。
她當即試著開口:「王爺,奴婢能不能拿那些賞賜來換一個要求?!」
郁子丹端起擺在桌案上的茶啜飲幾口,醒了醒神,這才出聲問,「你有什麼要求?」
她抑下心頭的緊張,不疾不徐的啟口,「奴婢想求見國師一面。」
聞言,郁子丹有些訝異,接著記起她先前之所以被皇后責打,便是因她謊稱身子不適,結果卻跑去無塵塔想見國師而引起的。
「是為了你母親的事?」當時的經過和緣由他已從秦尚儀那裡得知。
「是,求王爺成全奴婢的心願。」
他沒答應她,正色說道,「人死如燈滅,你母親既已過世,你們母女的緣分就已斷了,不論她是否轉世都與你無關,你只消好好過自個兒的日子就夠了,無須拿這種事去煩擾國師。」他覺得她想問之事委實不是要緊事,因此拒絕了她的要求。
顧青漪不死心,還想再求他,「王爺,奴婢……」
他抬手打斷她的話,「你不用再說了,國師靜修多年不見外人,縱使本王親自前去也見不了他。」
顧青漪質疑,「您說他不見外人,可他前些日子不是還去了若望寺……」
「若望寺的住持忘心大師是國師的親弟弟,忘心大師病重,國師那日是去見他最後一面。」說完這些,郁子丹覺得沒什麼好同她說了,便站起身。
走回內室前,再吩咐她:「你把才纔所唱的曲子彈唱一遍再離開。」他打算試試聽了她的曲子之後,他今晚是否能如白晝一樣安穩的睡個好覺,不再被惡夢纏身。
他不肯引薦她見國師,顧青漪很失望,壓根沒心情唱歌給他聽,但他的命令她又不能不從,只好訕訕的再唱一遍,把一首好聽的歌唱得死氣沉沉的。
仇景仁雖然不諳音律,但歌唱得好不好聽還是能聽得出來,見她垮著臉唱得有氣無力,明白多半是因為方才主子拒絕了她的要求才會這般,他正擔心這會影響到主子,才想走進內室一探究竟,就見主子沉著臉又走了出來。
已換下外袍的郁子丹沒出聲,只用一雙陰惻惻的眼覷著顧青漪,把她看得背脊發毛。
她打了個寒顫,總算想起眼前這人是有「鐵面將軍」之稱的寶慶王,而她只是一個奴婢,縱使他不肯答應她的要求,她也沒有資格在他面前使性子。
「奴婢……剛才沒唱好,再唱一次。」她趕緊振作精神撫琴重唱一次,這次她很用心的唱,不敢再分心。
郁子丹走回內室前,冷冷交代仇景仁,「讓她這首歌唱滿十次才能離開。」這是給她方才不好好唱歌的懲罰。
顧青漪雖在撫琴唱歌,卻沒漏聽他的話,不禁有些暗惱,可也沒辦法違抗他的命令。
她在心中暗咒他今晚會睡不安寧,夢裡整夜被惡鬼追!
這晚並未如顧青漪所願,郁子丹安穩的一覺到天亮。
他起身後,瞥見窗外透進來的晨曦,推開窗子望著東方冉冉初升的朝陽,沐浴在曙光中的面容逸出一抹笑。
昨晚他不知自己是在羅青依唱第幾遍歌時酣然入睡,安然的睡了一宿,不再惡夢纏身,他決定以後把入睡時間改回夜裡,往後每到就寢前再召她過來唱歌。
「對了,該好好賞賜她。」正說著,下一瞬憶起她昨晚所提的要求,他又皺起眉。日前他聽皇兄提過國師身子越來越差,極需靜養,他不可能讓她為了那點小事就去煩擾國師。
想了想,他打算重賞她一筆金銀。
因此當顧青漪今早起身後,便看見王婆送來的銀子,登時訝異的瞪大眼。
「王婆,您說這些全是王爺賞賜給我的?」她數了數,一共有十二枚銀錠,這可是一筆為數不少的銀錢,夠一家四口花用好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