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本王為何會睡不安穩?」
她搖首,「為何?」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麼原因或是秘密?
「那是因為自那時開始,本王就夜夜被惡夢纏身。」他約略將此事告訴她。聽完他所說,顧青漪很訝異,「所以你是說我的歌聲能驅除你的惡夢?」她原以為他只是不容易入睡,不知是因為惡夢的緣故。
「沒錯。」
顧青漪蹙眉沉吟道,「這事確實有點離奇,難道我被送過來就是專程來為你驅除惡夢的嗎?!」這樣一想,她倒像是來向他報恩的,難道前世真是她欠了他,所以今世才萬里迢迢來到這裡解救他,令他免於再受惡夢所擾?
細想了下,她接著提出一個疑點,「不過說來也奇怪,一般人作惡夢,驚醒後多半還會記得夢裡的情景,怎麼你一醒來就大部分都忘了,只記得那面目模糊不清的女人?」她覺得這很不合理,接著脫口說,「這感覺有點像是被人刻意消除了那段記憶。」
她的話一語驚醒了他,「你是說有人消除了本王的記憶?」
「我只是說有點像。」她只是有那種感覺。
「不,或許你沒說錯,本王對十歲以前的事絲毫不記得。」經她這麼一提,他忽然將以前難以釐清的疑點全兜到了一塊。
「為什麼你會不記得十歲以前的事,是發生了什麼事嗎?」那時他已很大了,不該不記得呀。
「據說是母妃病逝之後本王過度傷心以致受寒,生了一場重病,發了幾天幾夜的高燒,清醒後便把以前的事全忘了。」母妃過世後,他便由太后撫養,這些事全是從太后那裡得知的。
顧青漪忖道,「怎麼感覺其中似乎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內情啊?」發個燒就把記憶忘個精光,那怎麼沒把人給燒傻啊。
郁子丹若有所思,或許他該好好查查,當年他究竟是怎麼失去了十歲以前的那些記憶。
皇宮勤政閣裡,郁澤端在聽完弟弟所說的事後,委婉的表示,「子丹,你欲納妃朕很高興,但羅青依的身份委實配不上你,你若真中意她,要不納她為側妃吧。」給她側妃的位置已是高抬她了。
「皇兄可還記得明敬帝的裕元皇后是何出身?」
聽他這麼一問,郁澤端當即便明白他的用意,「裕元皇后不一樣,她雖是一般宮女出身,但為明敬帝先後誕下三位皇子,她一步步從官人升到才人,再成為嬪,接著被封為貴妃,最後因她將太子教導得很好,才被明敬帝冊封成為皇后。」而這位太子就是他的皇祖父。
「臣弟以為這並無不同,青依雖身份低微,但日後她也會為臣弟生兒育女。古有雲,英雄不問出身低,同理,娶妻當娶賢,又何必問出身。裕元皇后便是因為稟性賢明,才會被明敬帝冊封為後。」
郁澤端沉默須臾,看出他心意已決,略略皺起眉,「子丹,你非要納她為妃不可嗎?」
「是,臣弟非她不娶。」
聽到他如此堅決的話,郁澤端輕聲歎口氣,他雖不贊成這樁婚事,但見勸不了他,也只好允了。
「罷了,既然如此,朕找個人將她的身份抬一抬吧。」他性情雖溫雅,但絕不是庸碌的昏君,相反的,不論在朝臣或是百姓眼中,他都是一位賢能的明君。
在整個大炎國裡,能得到他如此縱容和眷寵的,只有郁子丹。
「多謝皇兄。」郁子丹朝他躬身一揖。素來只要他想做的,皇兄幾乎不曾拒絕他,對他的縱容和寵愛遠遠超出了他的皇子們,也因此,那幾個皇子們對他是又妒又羨。
事實上,他同那些皇子一樣不明白,為何皇兄會獨獨如此厚待他。
這日,郁子丹回寶慶王府後,立即將這個消息告訴顧青漪,毫不意外的看見她一雙眼睛驚喜的瞪得圓滾滾的。
「你皇兄真的答應了?!你是怎麼說服他的?」
「以前也不乏有宮女成為皇后之事。」
「所以你就拿這例子說服他了?」不過顧青漪覺得皇帝肯答應,多半還是看在郁子丹的面子上。
「皇兄已吩咐人去挑吉日,這段時間你……」
郁子丹話未說完,宮中忽然傳來太后的懿旨,宣召他進宮。
他只能暫且打住話,跟隨過來宣旨的太監進宮。
來到太后所住的舒寧宮,郁子丹行了禮,「兒臣拜見母后。不知母后宣召兒臣進宮,有何吩咐?」他其實心裡有數,太后宣召他進宮是為了何事。
「哀家聽說你想納一名宮女為王妃,可有此事?」太后沉著臉質問。小小的司樂在她眼中,與宮女無異。
「確有此事。」他坦然頷首。
見他非但不認為此事不妥,還回答得理直氣壯,太后斥罵,「你簡直胡來,一個宮女怎配成為王妃?」
「明敬帝的皇后也出身宮女。」郁子丹再度舉出此事為例。
太后神色嚴厲地駁斥,「裕元皇后才德兼備、賢慧知禮,那宮女哪裡能與裕元皇后相提並論,此事哀家絕不答允,你只能納她為妾,絕不能迎娶她成為寶慶王妃。」
他冷峻的臉上沒有一絲動搖,毫不畏懼的迎視她,「是兒臣要娶妻,不是母后,兒臣已決意要迎她為王妃。」他已非昔日那個被她處處掌控的皇子,征戰沙場多年,他殺敵無數,多了許多歷練,早已不再畏懼這個垂垂老矣的女人。
太后被他那雙毫無溫度的眼神看得一凜,但很快又擺出威儀來喝斥他,「放肆,你竟敢忤逆哀家!你可不要忘了當年是哀家一手將你拉拔大的,如今你翅膀硬了就敢違抗哀家,不將哀家的話放在眼裡嗎?」
對她的指責,郁子丹神色淡然不懼,不卑不亢的啟口,「母后的養育之恩兒臣不曾或忘,但娶妻是兒臣的事,還請母后勿要干涉。」
「你簡直是反了!來人,去將皇帝請過來,哀家治不了你,讓你皇兄來治你。」她滿臉恚怒,重拍桌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