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的宮女與女官依不同品秩等階,皆會身著不同的服飾,執掌六局的女官品階為六品,服飾為紫紅色,司樂是八品官,因此羅青依身著淺黃色衣裙。
「皇后娘娘明日要宴請國舅爺,要召樂工過去助興,你擬幾首曲子來,稍候我送去給皇后娘娘過目。」能被挑選進宮成為宮女的,相貌皆不俗,秦芷蘭自然也不例外,雖已年逾三十,容貌仍十分秀雅。
羅青依恭敬的應了聲,「是,不知國舅爺喜愛聽哪類的曲子?」
她十四歲時進宮,僅僅四年就從最低等的宮女一路晉陞成為司樂,這樣的際遇讓不少人又羨又妒,而對她青眼有加、大力提拔的人就是秦芷蘭,因此羅青依對她十分尊敬。
秦芷蘭提點她,「皇后娘娘偏好柔婉的曲子,國舅爺則喜歡淒婉纏綿的曲調,你自個兒好好琢磨琢磨,擬出六首曲子給我。」
當初她之所以提拔羅青依,是看上她譜寫的曲子新奇又動聽,就連皇帝與皇后都頗為喜愛,因此在原來的司樂病逝之後,她便向皇后舉薦羅青依出任司樂一職。
「是,奴婢這就去擬曲子。」即使身為八品的女官,在宮中仍須自稱奴婢。羅青依初進宮時很不適應這點,花了好一段時日才習慣。
離開屋子後,她一邊思考著要擬什麼曲子,一邊走往位於西側角落的琴譜室去尋找合適的曲子。
要說淒婉纏綿的曲子她有好幾首,像方才讓樂工們練習的那首〈白月光〉就很合適。
她五歲開始學鋼琴,那時家中經濟還不錯,直到十歲以後父親開始將一半薪水拿給表姨,家中經濟不再寬裕後,她才沒有再學鋼琴,後來國中時被一個要好的同學帶進國樂社,便轉而學習國樂,這一學就學出了興趣,之後高中、大學她都持續參加國樂社,接觸了不少樂器。她主攻古箏,但琵琶、箜篌、笙、笛、簫、塤她都多多少少有涉獵。
也是憑藉著這個,她來到大炎國皇宮後,才能被挑選成尚儀局的宮女,進而成為樂工,再被提拔為司樂。
她不是真正的羅青依,她是顧青漪,當初為了勸母親不要輕生,意外被大浪捲入海裡,來到這個叫大炎國的古代世界。
附身在羅青依身上已有四年多,剛開始她拚命想辦法要回去自己的世界,可絲毫沒有頭緒,為此她甚至還跳進當初被人撈起的那座池塘,但依然回不去。
她不知道真正的羅青依的魂魄去了哪裡,她僅知道四年多前羅青依為了撿一條飛進池塘裡的手絹,跳進水裡結果溺水,被救起後這具身體裡的靈魂就換成了她。
之後她聽人說起皇宮裡有個國師能呼風喚雨,法力無邊,在毫無頭緒的情況下,她心想也許能從他那裡找到回去的辦法,遂主動替被選為秀女的庶姐進宮。
宮中挑選秀女分兩種,一種是必須出自官宦之家,這類的秀女是為皇室所準備的,有可能成為皇帝的嬪妃,或是親王、皇子們的妃子。
另一種是從民間挑選,不拘出身,只要家世清白即可。這類秀女進宮是要當宮女,服雜役的。
羅家是商賈之家,四年前在宮中派人前來挑選秀女時,羅家剛好有三名適齡的閨女。
原本挑上的正是羅青依,因為在三姐妹裡她的相貌最出挑,但羅父捨不得讓這個嫡女進宮,遂塞了錢給太監,改成另一名庶女替代。
結果他一番苦心安排,寶貝女兒竟然不從,執意要進宮,鬧到最後羅父沒辦法只好允了,又讓太監改回來。
進宮後顧青漪步步為營、小心謹慎,暗中想辦法接近國師,可是進宮四年,國師所住的無塵塔守衛森嚴,沒有聖命,一般人難越雷池一步,別說見一面,她連國師的衣角都沒見過。
飄流異鄉四年多,顧青漪始終沒有放棄回去的念頭,她相信自己既然能穿越到這個異世,一定也有辦法回去。
第1章(2)
思及家中的母親與弟弟現在不知過得怎麼樣,她眉間漫上一抹愁鬱,一邊在書架前尋找琴譜,一邊幽幽輕唱起方才讓樂工們練習的那首〈白月光〉——
白月光 心裡某個地方 那麼亮 卻那麼冰涼
每個人 都有一段悲傷 想隱藏 卻欲蓋彌彰
白月光 照天涯的兩端 在心上 卻不在身旁
擦不干 你當時的淚光 路太長 追不回原諒
你是我 不能言說的傷 想遺忘 又忍不住回想
像流亡 一路跌跌撞撞 你的捆綁 無法釋放
白月光 照天涯的兩端 越圓滿 越覺得孤單
擦不干 回憶裡的淚光 路太長 怎麼補償
你是我 不能言說的傷 想遺忘 又忍不住回想
像流亡 一路跌跌撞撞 你的捆綁 無法釋放
白月光 心裡某個地方 那麼亮 卻那麼冰涼
每個人 都有一段悲傷 想隱藏 卻在生長
她哼唱著歌曲,渾然沒有察覺到擺放琴譜的書架另一端,還有旁人。
琴譜室東側臨窗處擺放著幾張桌椅,那是方便來此查找琴譜的人謄寫琴譜所用。
此刻仇景仁看著坐在窗邊的自家主子,吃驚得瞪大了眼。
自家主子竟然在閱覽琴譜時,看著看著就趴在桌案上酣然入睡了!
鮮少人知道王爺之所以會在夜裡審案,並不是因為什麼見鬼的能通陰陽,而是去年他將北方來犯的峨絲族趕出蒙元大草原,率領大軍返回營寨途中時遭人刺殺,身受重傷,被皇上召回皇城養傷後便每晚惡夢纏身。
饒是主子這樣的鐵血戰將,也禁不住夜夜受夢魘的折磨,最後王爺索性不在夜裡入睡,改在白日就寢,夜裡審案,夢魘的情況才稍稍改善。
但他仍睡得很不安穩,常為惡夢所擾,因此睡得很淺。
此時看見主子竟睡得這麼沉,叫了幾聲都喚不醒他,仇景仁感到很訝異。
原本他想提醒主子,既然困了就回府去睡吧,可見主子難得睡得這麼熟,他便不再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