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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頁

 

  她說:「我沒有行李,可是,外公今天給我一個寶貝。」

  「好吧,你帶著。」這語氣像允准。

  「謝謝。」她還真恭敬地道謝。

  他一笑,放手讓她去取寶貝。

  那是一隻鑄金老虎,男人的手掌大,臥姿但昂首,嘴巴張得開開的,像在打哈欠,造型奇特。她說是盒子。仔細瞧,才發現喉嚨有個鑰匙孔。可她外公沒給鑰匙。

  「潘朵拉的盒子別打開比較好。」這個虎王玩的把戲,他沒興趣,老早老早就沒興趣。

  「嗯。」倪霏碧點頭。「我還是會把它當成外公給我的寶貝——」

  或許,純粹是虎家藝術的失敗作。祭廣澤把玩掌中虎兩下,還是倪霏碧。「我們該出發了,船在碼頭等著。」

  「好。」倪霏碧應聲。

  「虎家離碼頭不遠,走路過去。」

  「嗯,我們要雨中漫步。」她哼起歌。

  他撇嘴,發現他的小女奴有副適合唱歌的好嗓子。

  在和《Just Walking In The Rain》歌詞不協調的柔亮美聲中,走出虎家,祭廣澤要倪霏碧穿上他準備的斗篷防水衣,和他一樣,成為黑漆漆鬼魅,行過無人無燈的雨夜街道。這些奇奇怪怪小路子,是她從沒走過的,像她今晚觀賞的片子裡的佈景。拐過一個巷弄,小噴泉廣場的胖胖天使雕像下,曾躺著胸口填滿玫瑰的年輕舞伶。

  「廣澤先生……」她想跟他說那部電影好看極了。

  他噓地一聲,要她別說話。沒兩秒,她聽見除了雨聲,潮濕的空氣中隱約存在忽遠忽近的警報聲。她將斗篷帽往後拉一點,探出小臉尋望。

  「失火了——」

  「嗯,很大的火。」

  他要她別說話,她還是冒出聲音,並且得到回應。

  於是,她又道:「火場好像在港口附近……」聽見船艇汽笛尖響,她開始感到熱氣,一、兩次爆炸聲沸騰。「好像在附近——」

  「登船,船上安全。」他帶著她走上泊靠零號碼頭的大船艇舷梯。

  站在游步甲板,她才看清今夜外頭真的燒著火,以致天色映紅。大雨澆不掉這場火,整個菜園灣忙著救火,港口人手全調去支援了,恐怕一般人家也投入其中,碼頭岸上冷冷清清,沒人登船、送行。

  起錨時,他板轉她遙望岸上的身子,大張雙臂,說:「脫下我的斗篷,我要睡了,進船艙伺候,我的小女奴,潘娜洛碧——」

  第3章(1)

  倪霏碧有了一個新名字。祭廣澤叫她潘娜洛碧。倪霏碧沒有不喜歡這個名字,但這明明不是她。潘娜洛碧不是女奴,她不用服侍尤里西斯。這船上沒有尤里西斯,更不是要去戰爭或冒險。

  「我們要去哪裡旅行?」倪霏碧聽到男人的表在報時,小手輕探,拍拍走在前方的祭廣澤。「我可不可以寄旅遊明信片給爹地媽咪和外公?」不知道這艘船艇有沒有提供這樣的服務?

  他們航離海島兩個鐘頭了,登船時,祭廣澤說要睡覺,命令她進艙房伺候。進了艙房,他沾枕就睡著,除了幫他脫掉斗篷防水衣,她沒有伺候他什麼。她坐在床畔,開一盞夜燈,覷著他睡覺的臉。

  他好像很累了,雙眸都有黑眼圈,鬍髭在俊雅的輪廓浮冒不少。她關燈不吵他,直到聽見叫門聲,才發覺自己躺在床上——他身邊——跟著他睡了百來分鐘。船主在海圖室等得不耐煩,親自下來叫醒目的地不詳的偷渡客。

  「是啊,你想在哪兒上岸?不對,無須聽你的嘛,我的艇可不是計程車……」

  和祭廣澤並行的船主先生蓄留一頭棕金長髮,綁成馬尾束,垂在寬闊的背,他轉過頭來,用一雙藍眼看著她。

  「你叫她潘娜洛碧?」藍眸凝向祭廣澤。

  祭廣澤停腳回身,斜睨景上竟。「少惹她。」伸手將倪霏碧拉近身邊。「潘娜洛碧與你無關。」

  景上竟眉峰一挑,笑了起來。「不是因為坐我的Odusseus號,才叫潘娜洛——」

  「信不信我炸了你這艘船。」暴戾的瘋性已在蠢動。

  景上竟攤手。「潘娜洛碧看起來很年輕,真可惜……」搖搖頭,友善且憐憫地對倪霏碧一笑。

  倪霏碧優雅地拉提睡袍長擺,行淑女禮。「你好。」

  景上竟笑容加深。「所以——」目光朝祭廣澤撇睇,神情閃過一絲調侃。「潘娜洛碧是孤爵剛認的乾女兒?」

  「女奴。」祭廣澤被挑釁了,冷聲回嘴。「她是我專用的女奴。」

  「女奴潘娜洛碧?」景上竟低吟。「只是女奴?」

  「怎樣?」祭廣澤吼道。他們看起來像父女嗎?去他媽的景上竟!

  「不是寶貝乾女兒,只是女奴,難怪輕言炸船,一點也不珍惜人家……」景上竟沉聲哼笑,視線打量地在倪霏碧和祭廣澤身上流轉。「這樣吧,」最後定睛對住祭廣澤。「你多少錢買的,我出二十倍。」這世上某些地方卻是仍存在女奴買賣這事,祭廣澤涉足那樣交易市場,沒啥可奇怪。他是個像薩德侯爵那類的悖德派。「我不會動不動要她賠死,相反地,我會很疼惜她。炸船、燒直升機這種事,孤爵您自己去搞個痛快。」

  「你大概沒聽懂我的話,」祭廣澤難得有耐心聽完景上竟發言,卻是一把掀起他的獵裝衣領。「豬玀——」

  「禽獸——」景上竟扒開祭廣澤雙掌。「不要動手動腳,二十倍不滿意,就兩百倍。」

  「誰要你的臭錢,留著為自己買口棺材!」祭廣澤手臂勾挾景上竟脖子,使勁欲甩他撞牆。

  景上竟立刻反應,腳步後跨,蹲低,反抓祭廣澤手臂,將他過肩摔。「孤爵的墓碑早刻好了,要不要現在立上!」

  「想好你的遺言!」躺平了還不認輸、不饒人,祭廣澤扯住景上竟的長髮不放,讓他直不起身,長腿一掃。

  景上竟撲地了。嘶吼聲此起彼落。亮如白晝的長廊上,兩個男人揪成一團,頭髮亂糟糟,衣扣到處滾。其中一顆滾向倪霏碧,碰著她腳尖,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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