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這是那黑衣人被擊落的刀。」一名侍衛上前,奉上一把長刀。
那刀上清清楚楚地烙著「大內製造」,分明是皇宮裡出來的東西。
所以說,這群黑衣人是皇宮派來的?
不,最近皇上才賜婚他與樓家女兒,不可能自己又來破壞,而且,派人潛伏還大大方方的拿著皇宮的刀,這實在招搖得太令人起疑了。
誰會想把這件事嫁禍給皇宮?誰又能簡單的接觸到這麼高的層級?
「樓小姐,你這幾日外出時,有受到什麼限制嗎?」申伯延突然問,「比如這幫黑衣人有沒有出現過?」
樓月恩搖搖頭,「沒有,我去哪裡都沒遇見過他們,只有今日有重要事情想來求見丞相大人,他們就突然冒出來……」
申伯延驀地濃眉一揚,「我明白了!這群人並非想對樓小姐不利,只是想阻止你接近丞相府……」
錢士奇!除了他,不可能有別人了!但他的目的是……
他的思緒還在飛轉著,樓月恩突然叫道:「是啊!大人,今日小女子前來,便是想要告訴丞相大人,這次的賜婚是樁陰謀!」
「陰謀?」申伯延覺得自己越來越靠近答案的真相。
「是啊!其實……其實月華是京城有名的掃把星。」樓月恩略微尷尬地道:「大人你還別不信,這事情真的很邪門,月華在京裡惹得到處雞飛狗跳、不得安寧。這椿婚事是錢尚書向皇上建議的,很顯然是想公報私仇,讓丞相大人家宅不寧。所以小女子特來求見丞相,希望丞相再次考慮這件婚事,是不是有必要繼續下去。」
她的說法並未表明自己是不是樓月華,但因為她說得情急,卻沒有注意到這點疏漏。
原來如此!申伯延明白了。那群黑衣人,八成與錢士奇脫不了關係,因為樓家知道這樁陰謀,為了避免他們向他通氣報信,所以才會有一群黑衣人監視著樓家,只要有樓家的人接近丞相府,一律強行帶回。
很簡單的,申伯延便推理出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而對於錢士奇與皇上的陰謀,他只是冷冷一笑,並未太過在意。
反而是眼前這個少女……
申伯延突然伸出手,輕輕地握住了她小巧的下巴,將她精緻的臉蛋抬了起來,在月光中她看起來是那麼清麗、嬌美。
「原本本官也覺得這樁突來的婚事很不妙,是否拒絕為佳,不過……」他忍不住伸出了拇指,在她紅潤的櫻唇上輕輕一揉,接著表情莫測高深地道:「掃把星又如何?本官現在倒是要好好考慮了……」
樓月恩沒有得到丞相府確切的答案,而與那年輕英俊的大人因為有了那麼意外的親密接觸,甚至對方最後一反常態的孟浪舉止嚇了她好大一跳,她也不好再多問,手足無措地逃跑,於是一個驚險的夜晚,她無功而返。
最後樓玄由皇宮得到的消息是,丞相府接了聖旨,現在已經在趕辦聘禮了。
一下子樓府上下愁雲慘霧,喜事辦得像喪事一樣。看著父母日漸樵悴,樓月華遲遲沒有下落,最後沒有辦法了,樓月恩只好跳了出來。「月華既然不回來,那麼這次……由我代嫁吧!」
反正樓月華跑了都已經是砍頭的罪,現在再來個欺君之罪也不算什麼,橫豎都是一顆頭給他砍,多頂幾個罪還比較划算。頂多成為丞相夫人之後,向申伯延借一面金牌來擋一擋,反正他相府什麼沒有,免死金牌多的是嘛!
在過年前兩個月時,樓月恩出嫁了。
婚禮過程一切都很順利,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一個程序都不差。而樓府裡的長輩,樓玄故作鎮靜地將女兒送出閣;原本哭得死去活來的李鳳琴,在看清了女婿申伯延的年輕與俊俏後,態度竟是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笑臉盈盈地將人送出門,直讓樓玄腹誹不已。
在皇上賜宴過後,終於是洞房花燭夜。
樓月恩緊張地坐在床沿,不知道自己會遇到什麼樣的情況。方才拜堂時她蓋著紅巾,沒看清自己未來丈夫的模樣,在她的想像中,或許是一隻充滿皺紋的手,持秤桿揭開了她的蓋頭,然後是一張堪比樹皮的臉,用著沙啞老邁的聲音喚她「娘子」。
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眼淚都快掉下來,這次為了救月華,為了救樓家,她真是虧大了!現在只能祈禱,那個丞相大人「那裡」已經老得不中用了,免去圓房這一道手續,那麼依他的清廉與剛直,她願意照顧他到終老。
胡思亂想著,她聽見房門被推開,接著上了門閂,一道沉著的腳步聲慢慢接近她。樓月恩屏息等著,心跳快到像要飛出胸口。
然而,差點讓她眼睛凸出來的畫面是,由蓋頭下看出去,持秤桿的是一隻光滑而修長的手,而在蓋頭被揭開後,她猛然抬頭,映入眼中的是那張清俊正直又嚴肅的臉龐……
「你……」樓月恩唰的一聲站了起來,鳳冠上的裝飾差點插到申伯延的臉,讓他倒退了一大步。「怎麼會是你?丞相大人呢?」
「我就是丞相,丞相就是我。」申伯延有些哭笑不得,「有必要這麼激動,成親第一天就謀殺親夫嗎?」
「你就是丞相?你你你……所以你騙我?」樓月恩受到太大的衝擊,連話都不會說了。
「我並沒有騙你,我只是沒有承認罷了。」申伯延覺得她的反應很有趣。他承認當初是有故意瞞她的成分,但現在可不能承認,他不希望她因此和他產生粗語。
瞧他說得義正辭嚴,彷彿自己說出來的就是真理,樓月恩咬著下唇,心中有種想暴打這傢伙一頓的衝動,但同時,她又為自己嫁的不是什麼行將就木的老頭,反而是讓自己動心的男人而欣喜。如此的悲喜交加、愛恨衝擊,著實讓她矛盾得不知該如何反應。
「沒有人告訴我丞相大人這麼年輕。」最後,仍是敗於他「老子說的就是對的」之強大氣勢下,她不甘願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