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這些風涼話,申伯延面不改色,更是一點動怒的跡象都沒有,只是好整以暇地看著這些人,淡淡地道:「本官的政見,都是一些福國利民的政策,並非為了本官一人。如今天災頻仍,地方不寧,正需革新。你們不願配合推行,否決新政,一再推諉,與本官個人何干?本官的目光還沒有這麼短淺,只能說,屆時若弄得民不聊生,老天有眼,自會譴責不法之人。」
「你……」眾官氣得吹鬍子瞪眼,卻也不敢反駁什麼。畢竟申伯延就算無權還是丞相,官大就是能壓人。
「說得好!」一旁,一個清脆嘹亮的女聲傳來,還配合著拍手的聲音,竟是樓月恩來了。
因為擔心申伯延的病情,又怕他哪根筋不對了剛復工就加班,她便刻意到皇宮外等著,想不到讓她聽到這麼精采的對話。「不愧是妾身的相公,轅軒王朝的丞相啊!心裡想的都是為國為民,哪裡像某些人為抵制而抵制,不識大體,幼稚得很。」
「哼!婦道人家,愚不可及,國家政事豈有你插話的餘地!」錢士奇首先開罵。
「你娘不是婦道人家?你妻子不是婦道人家?你是在罵你娘還是在罵你妻子愚不可及?」要論耍嘴皮子,樓月恩可是結合了古今中外的精華,多出他幾百年的經歷,怎麼可能罵輸他?
錢士奇果然氣得直甩袖,卻也沒有再說什麼,怕自己又著了她的道。
「眾卿不返家,在這裡吵什麼?」氣氛正僵持凝滯時,突然又一個清朗的聲音傳來,卻是皇帝李興親臨,還早就換好了便服。
「參見皇上。」
行禮之後,錢士奇也不好說出自己被一個女人給堵住了話,便把話繞到申伯延頭上,尋尋他的晦氣也不錯。
「皇上,微臣等人在這裡,是在請教申相爺呢。」錢士奇笑得陰險,「皇上體恤相爺,讓相爺把施行新政的工作放給臣等,只不過新政繁雜,臣等恐力有未逮,再這樣下去,新政怕難有實行之日。」
李興懂他的意思了,這是在為難申伯延呢!於是他笑了笑擺手道:「此事不急。」
百官一下子都像打了勝仗一般,得意洋洋地看向申伯延,那驕傲的眼神彷彿在告訴他:看到沒?皇帝老子都說不急了!
李興擺了一番架子後,還故意施施然地道:「既然諸位都下朝了,朕也好久沒有出宮走一走。如今春花初開,不如和朕一起去賞花吧!」
這話更是排擠申伯延了,因為申伯延當權的時候,百官日日忙碌,連皇帝也不例外,現在一奪他權,所有人就當著他的面手牽手要去遊玩,還有比這更削他面子的事嗎?
「皇上恩寵,臣等自然遵從。倒是相爺平日政事繁忙,恐怕無法前往啊……」
這一下,君臣笑成一團,諷刺意味十足。
樓月恩哪裡聽得下這些話,正要反駁,申伯延卻輕輕抓住她的手,朝她搖搖頭。
接著,他面色如常地向前朝皇帝一揖,寵辱不驚地道:「皇上,臣領的是國家俸祿,如今天下不安,災難頻仍,臣如今既閒散無事,在廟堂上無所做為,便不願尸位素餐,做那伴食宰相。故請皇上恩准臣能微服下鄉,為皇上巡視天下,察民所需,以安民心。」
這番話說得義正辭嚴,把一干身居高位還準備去賞花的人全都罵進去了,偏偏他又沒有明講,誰只要反駁就是自掘墳墓,所以即使眾人又驚又氣,卻也無話可說。
「噗……哈哈哈……」樓月恩卻是一點面子也不給,直接在旁竊笑起來,她今天才知道自己的老公連皇帝的面子都不給,真帥啊!
而李興原本臉色大變,但後來聽到申伯延願意自我放逐下鄉,遠離權力中心,想到以後自己在皇宮裡就沒人會再督促他了,方纔那一點不悅便立刻丟開。
「丞相的要求,朕准了!」
第5章(1)
微服出巡不是一件好差事,換成現代的說法就是出差,何況這出差還不是一個定點,而是東南西北四處奔走,哪裡有事便往哪裡去,更別說不保證住宿客棧的品質,有時候錯過了宿頭,還得睡在馬車上。
雖然申伯延不願意樓月恩受這種苦,但這次微服出巡還有其他的意義,因此他必須帶著她。原本以為,他自做主張向皇帝請求,樓月恩該很不高興才是,畢竟她也是個嬌生慣養的官家小姐,想不到才一回府,她二話不說立刻開始收拾起出行的東西,還一天到晚問他什麼時候出發,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
他不知道,在現代的樓月恩,因為學生時代窮困,所謂的休閒只能從事一些不花錢的活動,什麼登山溯溪馬拉松她玩得可熟了。現在有機會走出相府、走出京城,她興奮都來不及。
何況,出去走走有益身心健康,她老公不必再待在皇宮裡當工作狂,還要受那些貪官的鳥氣,她自然迫不及待。
於是沒隔幾天,申伯延便帶著樓月恩,謀士沈祿自願眨官隨行,還有幾名侍衛一起輕車簡行地上路了。
馬車先是行走官道,再轉水路,過了鬱鬱群山,再渡過風景秀美的大河。由於申伯延是個文官,加上還有樓月恩及服侍的丫鬟幾名女眷,一行人花了快兩個月才終於來到南方地域。
南方的天氣與北方不同,北方干冷,南方濕熱,尤其現在都入夏了,天氣熱得很,北方的襖子幾乎是一到南方就脫光光換成薄衫。吃的東西南北也不同,北方食麵南方食米,烹飪也是南方偏甜、偏鹹,因此先不說那些丫鬟個個水土不服,連侍衛都很受不了,無精打采、發燒不止、腹瀉嘔吐的所在多有。
反而是身為主子的申伯延,因為平時樓月恩調理得當,居然是所有人之中精神最好的那個,而樓月恩只是神情略見疲憊,但她自己是醫師,身體一有狀況她就會調整,所以也無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