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父回身,惡狠狠地瞪著尹光輝,對他揮拳相向。「你誰啊你?你跑來我家做什麼?我教訓我女兒又關你什麼事?我——」
砰……保鑣一記迅雷不及掩耳的手刀落下,凌父應聲倒地,嚇壞了一旁的凌莉。
「爸?!」凌莉眨著餘悸猶存的驚懼雙眸,本能地奔到父親身側,抬眸睞向尹光輝,又指了指尹光輝身旁的男人。
「尹光輝?你……你又是誰?你們怎麼會跑來我家!」
她望著突然衝進自家內的兩個男人,對頃刻之間發生的事,完全無法消化。
「令尊並無大礙,只是暫時昏迷,讓他睡一覺便好。凌小姐若還是擔心,待令尊清醒之後,可以帶他到醫院做詳細的身體檢查,畢竟令尊這樣酗酒,肝功能指數恐怕也很令人憂心。」被尹光輝遣來出診的私人醫師,在為凌父做完基本的診斷之後,平穩地對凌莉開口。
「謝謝醫師,我明白了。」雖然猜測尹光輝身旁的男人應該沒有對父親下太大重手,但看見父親昏倒,凌莉仍有些擔心,直到聽見醫生所言,一顆懸得老高的心
才頓時落下,鬆了口氣。
「醫師,我送你出去吧。」見屋內已經沒事了,尹光輝身側的保鑣領著醫生離開,僅餘尹光輝、凌莉,與昏迷凌父的房內分外安靜。
尹光輝看著正用冰塊冰敷著紅腫臉頰的凌莉,想起她情急之下對凌父發出「別打她的臉」的疾呼,手比了比她額際跟臉頰的傷,憂心地問:「這會影響到你的工作嗎?」
「應該不會。」凌莉搖頭。「額頭只是擦傷,化妝蓋得掉;左頰若是太腫脹,就拍右頰;當然,得仰賴攝影師絞盡腦汁取角度是下下策……喚,對了,我忘了告訴你,我是個網拍模特兒。」
凌莉更加用力壓了壓頰邊的冰塊,彷彿這麼做可以將紅腫處壓回原樣,想了想,末句又補充自己的職業。
網拍模特兒?尹光輝這下知道她為何眼熟,也知道她為何說她的工作性質和氣球藝人有些相似了。
「難怪我總覺得曾經在哪裡見過你。」大概是某些入口網站的拍賣連結,有凌莉的照片吧?
「對了,尹光輝,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還有,外面那個男人是誰?」方才父親昏倒,他們三人忙著攙扶父親到臥室,忙著叫醫生,尹光輝並未回答她的疑問。
「噢,我……我要回氣球工作室,正好經過這附近,我看到你……你沒有關門,屋子裡的吵鬧聲很大……至於外頭那個男人,他叫李震,是我的朋友,我離開餐廳之後,正好跟他約了碰面,所以我們才會出現在這裡。」迎視著凌莉的坦然眼神,尹光輝四兩撥千斤,回答得有些心虛。
與其說他是不放心,不如說他覺得凌莉很可疑,所以才跟上的;而且他甚至懷疑凌莉背後有著不法集團,請了保鑣隨行。可是,為了避免刺傷凌莉,他選擇將這些部分避而不提。
「這樣啊,我明白了!謝謝你。」凌莉深望著尹光輝的眼,對於他的說法持保留態度,眸光有些困惑。
她前幾周曾經偷偷跟蹤過尹光輝,深知氣球工作室與她的住家是徹徹底底的反方向,完全不順路。
或許尹光輝與朋友碰面是真,但出現在這裡的理由,恐怕不是正好經過這麼簡單……
算了,姑且不論尹光輝是擔心她、不放心她,抑或是覺得她很奇怪很可疑,才特地跟在她後頭,那又如何?
被認為是個可疑的人,這絲毫不令人意外吧?
畢竟,有哪個普通人會隨隨便便邀個陌生人結婚?
她或許還應該感謝尹光輝呢!若是尹光輝沒來,她無法想像她會被父親打成什麼樣子。
凌莉抬眸望著尹光輝,朝他淺淺微笑,同樣也選擇不說破些什麼。
她太過瞭然的眸光望得尹光輝口乾舌燥,心虛不已。他嚥了嚥口水,尋了別件事探問。「凌莉,你父親……他時常打你?」
「不是時常。」凌莉老實回答到一半,突然又覺得應該再幫父親說句話。「他沒喝酒時其實對我很好的,而且他以前不會這樣,上次打我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望了躺在床上的父親一眼。
「不論以前會不會這樣,施暴本來就是不對的,更何況是對著女兒?」尹光輝第一時間發出不平之語。
凌莉抿了抿唇,看了看尹光輝,又看向躺在床上的父親,不知該回應些什麼。
尹光輝說的她當然明白,但是她又能怎麼辦呢?畢竟是相依為命的父親呀!
拋下父親不管,她辦不到;三天兩頭為錢傷神,她也感到痛苦……若非如此,她又怎會想找人假結婚?血緣關係有時是很暴力的。
兩人靜默無語了會兒,尹光輝天外飛來一句。「凌莉,你剛才為什麼不告訴我?」雖然明知道凌父睡得深沉,應該不會聽見,尹光輝仍然謹慎地放低聲音,刻意避開凌莉詢問他假結婚的幾個關鍵字。
「告訴你什麼?」凌莉完全沒意會過來。
「在餐廳裡你來找我說話的時候,為什麼不跟我說,你父親會打你?」尹光輝試圖表達得更清楚。雖然他不能肯定凌莉當時說明了這件事,會不會影響他的決定,但是她為什麼不努力爭取更多同情?
「我已經說過我得脫離原生家庭了,而且,問你能不能結婚本來就已經夠令人難以啟齒了,我不想再說得更多……」再說出會被父親家暴,已經遠遠超出她的底限,她不想再次提醒自己,她的處境有多難堪。
凌莉笑得很無奈、更自嘲,望著她的微笑,尹光輝第一次知道,原來某些時候,笑容比眼淚更具有殺傷力,更令人心疼。
「凌莉,也許我們可以仔細討論一下結婚這件事。」在尹光輝還沒有想得太清楚之前,他就已經這麼說出口。
不能就這樣放著她不管,是他此時心中唯一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