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時變得這麼多嘴!」於季友並怒斥:「還不快去幫我問問公主情況,還有,幫我找儲大娘過來,我有事情想問她。」
雖然捱罵,可胡裡心裡卻很樂。想不到一向耿直剛介的大人,也有臉紅的時候。他邊笑邊說:「是,小的就去辦。」
村長一知道普寧身份,為了彌補他先前的怠慢,立刻撥出空房要普寧搬來暫住。
這會兒,她正在隨行女官的伺候洗了個香香的澡。
但表情,卻沉重極了。
她思緒很亂,於季友剛才的話、他先前的承諾,還有霍香喜不自勝的表情,全在她腦中雜混成一團。
她不禁要問,她到底是哪做錯了?為什麼才一個晚上,於季友對她就不再像之之那般呵護備至?
還是,他的心早在看見霍香那時,就悄悄變了,只是她大意的沒發現?她忍不住這麼想。
他低頭望著水裡的倒映,氤氳的淚水模糊了眼睛,她看不清楚自己的模樣。
她一直以為,世上絕對沒有人不喜歡她,她可是普寧公主,當今皇上的掌上明珠--衝著這一點,也能教世人由不喜歡轉變為喜歡。
可這點認知,卻在遇上「一條龍」的龍焱之後,潰然瓦解。
龍焱是頭一個知道她是公主,仍堅持不要她的人。
第二個,是於季友。
她記得好清楚,兩人在途中第一次吵架,他就直接表明了,他不想娶她。
眼淚潸然落下。
她以為經過這幾天的努力,他對她的印象已經有了改變,沒想到,一切還是回到了原點。
他想保護的是其他女人,不是她。
在心情無比低落的時刻,她完全沒想到其他可能性--說不定,是她誤會了?
她腦裡只有一個聲音--於季友不喜歡她,他喜歡別的女人。
普寧嗚咽出聲,嚇壞了正在幫她擦背的女官。
「公主?!小的弄疼您了麼?」
「全都出去,不要管我。」普寧推開女官撫慰的手,哽咽喊道。
幾名女官互看一眼,匆匆將布巾擱下,一塊退了出去。
一聽門扉關上,獨坐在木桶子裡的普寧,立刻捂著臉痛哭,她忍得好難受好難受啊。
她一直以為只要她努力表現,她就能贏得他的感情,要她也幾乎以為,她做到了。怎麼知道,不過短短半日時間,她就被人從雲端,推落至谷底,連一點掙扎爬起的力氣也無。
她感覺心像被抽乾了般,這會兒光想起他名字,都會令她疼痛不已。
她從沒有過這感覺,像先前,龍焱讓她受了氣,她立刻將他關起來綁起來,教他嘗足了苦頭,寧可我負人不可人負我,誰教他要讓她難受,可這回,她卻沒同樣這麼對待於季友。
即使他不喜歡她,即使他喜歡的人是霍香--她還是不願意傷害他。
因為教他難受,她會更難受,別提他背上還有一道大口子。
那折磨霍香呢?一個聲音在她腦中問,但她隨即想起於季友先前的交代--跟霍香為難,就是跟他為難。
想到這,眼淚滴滴答答地落入水中。
為什麼、為什麼他想保護的人,偏偏不是她?!
普寧嚎哭的聲音,繼乎蓋住外頭人的叫喚。
「公主。」
她猛地抓來濕帕掩臉,那聲音她太熟了,一聽就知道是誰。「誰叫你來的?」
李進在外頭歎氣。「女官們很擔心。」
「多事。」她丟開濕帕,倏地從桶裡站起。
沒多久,她自行穿上女官們準備的衣裳鞋襪,走來打開門。
一見她哭腫的眼睛,李進歎息。「為瞭解大人?」
普寧表情不悅。「別在我面前提起他名字,我不想聽。」
但李進還是要說:「剛才大夫換過藥了,據說傷口癒合得很好--」
「你是怎樣?聾了?沒聽見我剛說的?」
「下官還聽說公主為瞭解大人,吃了不少苦……」
「我叫你閉嘴!」她厲色道:「你聽不懂人話?」
李進輕易看出她的偽裝。
「公主,在下官面前您無需逞強,有什麼難過的事儘管說出來,下官洗耳恭聽。」
普寧再度紅了眼眶。臭李進,幹嘛沒事那麼瞭解她,害她眼淚都止不住了……
瞧她哭得淒淒慘慘,李進輕托她肩膀領她進小屋,然後關門,擰了條濕帕給她。
普寧接過,一頭埋在濕帕裡。
「說吧,您跟於大人怎麼了?」
「他為了別的女人跟我圻氣……」斷斷續續,普寧將兩人起爭執的事全盤托出。
李進聽得仔細,直到她說完,不曾插過一句話。
「……你說他是不是很過分……竟當著別人的面,讓我難看!」
李進突然冒出一句。「公主喜歡於大人?」
普寧抬頭瞪人。「你耳朵有毛病啊,誰在跟你說這個?!」
李進笑了。「但下官只在公主話語裡邊聽見這件事。因為公主喜歡於大人,所以不喜歡於大人替其他女人說話;也因為喜歡於大人,您才會那麼芥蒂那個霍姑娘做了您想做的事。」
可惡!普寧又窘又氣。那個臭於季友,為什麼連李進都能想通的事,他偏偏不懂!
她眼一斜。「那你說我有沒有說錯?是不是他喜歡霍香,更勝於我?」
這個嘛……李進不敢把話說死。「下官沒看過於大人跟公主的相處,不能確定。」
她咬著嘴,好一會兒才上口:「他說過等成了親,會帶我四處玩。」
「很好啊。」
「他還曾經牽著我的手,說他捨不得我為他做那麼多事。」
李進又點頭。「聽起來不錯,還有麼?」
「他……」還吻過我。普寧一瞧李進表莊,到口的幾個字又嚥了下去。「說這麼多有什麼用?還不是一個霍香出現,他就變卦了。」
李進搖頭。「公主,聽下官一句,別這麼快就灰心。如果您真的那麼喜歡於大人,就該平心靜氣,找他問個清楚。」
她想了一下。「萬一……答案不是我要的呢?」
「有什麼關係,皇上都已經下旨賜婚--」意思是於季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注定得娶她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