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骨頭撞擊聲響起。
待簡克用回頭,看見的就是木棍正擊白雪的頭部,再彈擊到她的肩胛上,她應聲倒地,怵目驚心的深紅色液體迅速染濕米色休閒服。
「天啊!」他不敢置信,他們僅有一臂之隔,這麼近的距離,他卻無法保護她。
瞬間,他的雙腿癱軟,跌坐在白雪的身邊,慌張的檢查她的呼吸。
「不會的!不會的……白雪,你聽得見嗎?白雪?」顫抖的小麥色大掌已經沾上血液,在她蒼白的臉頰上留下痕跡。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沒有呼吸?明明幾分鐘前她還溫熱的在他的懷裡。
「叫救護車!快叫救護車啊!求求你們快叫救護車啊!」中文、英語和法語相互交雜,簡克用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大喊什麼,眼眶濕濕熱熱的,開始模糊視線。
好痛……這種幾乎要撕裂軀體的疼痛曾經發生過一次,被埋藏在記憶深處,是白雪永遠不想再經歷的。哭喊、嘶吼都無法阻止那些企圖拿刀凌遲她的人,他們把她的指甲硬生生的拔下來,操著不甚標準的英語,告訴她要怪就怪她爸爸。
怪爸爸什麼?家裡太有錢引起匪徒覬覦嗎?永無止境的黑暗讓感官更敏感,年僅八歲的她知道必須要保持安靜才能鬆懈歹徒的防備,哭鬧只會引來殺機,這是大人教導的,但是他們沒有告訴她要等多久,每次只要門開啟,她就會驚顫,害怕不知道會被如何對待。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被順利的營救出來,當時幫她解開蒙眼的黑布,重見光明的人就是簡克用。
一名十二歲男孩獨自拉著裝有三百萬美金現鈔的行李箱來救她,這需要多大的勇氣?
當時白雪不知道,只知道在八歲之後,簡克用就一直陪在她身邊。
現在呢?他人呢?為什麼她會這麼痛?
對了,他說他要去結婚。怎麼可以……他怎麼可以斷然的說要走?白雪不想接受這個事實,那個什麼熙媛的,重要性有勝過她嗎?如果她能早一點告訴他,其實她對他不是單純的上司下屬,也不是什麼兄妹情,是百分之百的愛情成分,那麼最後結果是不是可以扭轉?
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一定會坦白承認,才不要什麼十年的單戀期限。
她要把握當下!
只要老天肯再給她一次機會……
第2章(1)
「醒了、醒了。」
是可彤的聲音。
可是她應該在的黎波里才對,怎麼可能……
天花板的天井格紋是華道薔薇學園的宿舍,她掙扎著要坐起身,卻被一陣黑霧籠罩視線,暈眩得躺回床上。
「雪兒,你別亂動,醫生說你有貧血現象。」
「郁潔。」白雪一怔。這是怎麼回事?眼前的郁潔穿著制服。
「好端端的,搞什麼絕食抗議?你這麼處心積慮的讓簡克用跟著你到英國,簡直是笨蛋。」黑郁潔纖柔的嬌軀往床上一倒,蔥白玉指戳著白雪的額頭。「哪有人都投奔自由了還帶著牢頭?大笨蛋。」
這段對話很熟悉,明明就是她就讀華道薔薇學園高三的時候。
「白雪,你怎麼了?」紀可彤發現她的臉上閃過一抹驚愕。
「我們今年高三,對不對?」喉嚨彷彿被人強硬的塞進一把沙子,白雪覺得自己的聲音好遙遠。
「你是餓傻了不成?我們再過兩個月就要高中畢業,各奔前程了。」黑郁潔側躺著,瞪著死黨。發燒嗎?她伸出手,摸她的額頭,涼涼的。
趙芬菱露出擔憂的神色,軟綿的聲調非常嬌嗲,「白雪,你到底有什麼心事?說出來,我們可以一起商量。我們是好朋友,不是嗎?」
「你喜歡簡克用?」紀可彤一語道破。
「你喜歡牢頭?這在心理學上是一種疾病,病理名稱叫……叫什麼?可惡!一時之間想不起來。」黑郁潔在床上暴跳,氣質瞬間消失無蹤。
「郁潔,你不要鬧白雪啦!」趙芬菱嬌嗲的嗓音根本不具警告意味。
「我沒……」「有」字差點就要脫口而出,可是白雪驚覺十年前也是這樣,她永遠不敢面對真實的內心,擔心讓白家蒙羞,希望有朝一日擁有的成就能獲得家族長輩的認同,雖然她是長孫女,但是在白家重男輕女的根深柢固觀念下,她受到重視的程度有限。
只是這個堅持在執行了十年後,她究竟獲得什麼?認同?成就?對,她擁有了,同時也聽到他要結婚,另娶他人的消息。
難道她要重蹈覆轍?
「對,我喜歡他,比喜歡還多更多。」
黑郁潔瞠目結舌。這是向來內斂的白雪?餓昏頭會出現誠實症狀嗎?
「什麼時候開始的?」趙芬菱語帶興奮的問。真好,她們同時找到感情的歸宿。
「一點一滴的累積,等我發現的時候,就已經這麼多了。」白雪朝空中畫一個大圈,嘴角也無法克制的上揚。
「你確定這是愛情?他從你八歲就開始陪伴在你身邊,你有可能對他產生的只是孺慕之情。」紀可彤非常冷靜的分析。
白雪八歲那年在香港遭到不肖匪徒綁架,經過白家幾次斡旋,匪徒開出的贖金高達美金三百萬,還要求十五歲以下的孩童交付贖款,當時年僅十二歲的簡克用擔負大任,必須直接和歹徒面對面交涉。
八歲的白雪無法想像當時也是孩子的他怎麼承受這麼大的恐懼,但是她根本無法察覺其中的不尋常。在被綁架的期間,她謹遵武術老師的教誨,不能哭鬧,保持冷靜,靜待獲救時刻,所以當她看見前來救她的簡克用後,恐懼的心情頓時全然爆發,狠狠的咬著他的肩胛是她最深刻的記憶,他只是瑟縮著脖子,卻沒有阻止,不斷的喃喃安慰她,要她不要害怕。
一直到現在她仍無法得知當時他說不要害怕是在安撫她,還是安定他自己的心魂,他才十二歲,自此就一直陪伴在她身邊,亦步亦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