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克用卻攢起眉頭,「你怎麼會知道這種做法?」奶油為基底的濃湯不放西紅柿,所以這種奇怪的做法是他的口味偏好,認為酸味可以減緩奶油的膩,但是他從來沒有做給她喝過。
對,在這時候他還沒有做過這道湯品,這是三年後,她突然拜訪法國時,他剛好在煮的晚餐。他一直沒有意思要邀請她共同享用,最後帶著她到塞納河畔吃了一頓美味的晚餐。莫名的,她就是放在心中念念不忘,尤其在空氣中瀰漫的奶香味,總是在鼻腔若有似無的飄散著,提醒她那段過去。
「我突然想到你會做,對不對?」
如流水般淙淙的聲音滲進他的四肢百骸,一反過去的張揚,現在的白雪有如讓春雪融化的朝陽。
「你……真的變得好奇怪。」
「你不願意嗎?那等下次你願意,希望你不要考慮太久。」白雪知道他的疑惑。
他永遠不會明白,才十八歲的她面對喜歡的對象,無法擺脫家族的束縛,更難控制這年紀產生的彆扭。明明這一刻愛到幾近決堤的情感淹沒理智,她可以奮不顧身的大聲告白,下一秒理智狠狠的兜頭淋了一身冷涼,讓她發誓收起所有的眷戀,朝著既定的榮耀目標前進,心無旁騖。
她在這些情緒中擺盪了十年。
「其實玉米濃湯沒有什麼營養,比起雞湯,有的只有高熱量。」話雖然這麼說,簡克用的手卻已經把雞湯收回冰箱,從櫥櫃裡拿出即食濃湯罐。
反正再兩個月就各分東西,煮個玉米濃湯又不是難事。
拿著湯勺,轉身回中央流理台,白雪低頭看書,隱約揚起淡淡的笑容,怯怯的,就像風中搖曳的蒲公英花……屬於十八歲的少女會有這種風情?
偶爾傳來鍋碗瓢盆的聲音,金屬聲伴著玻璃聲音非常清脆,空氣中瀰漫著香氣,勾得肚皮開始蠢動。
「今天我們在這裡吃就好,反正只有我們兩個人,不用正式到餐桌了。」
中央流理台清理乾淨後就是一張大桌子,白雪抓了一小塊蔥油雞往嘴裡放,香蔥帶著微微辛辣,配上雞肉的軟嫩,非常清爽。
「這是最差的餐桌禮儀。」明明是反常行為,他卻開始習慣,話語中沒有半點責備意味。
「真好吃,辛苦你了。」她笑容燦爛,幫忙拿了碗筷,也添了飯,然後將一隻盛滿晶瑩飽滿的白米飯的碗放在他的面前。「這樣夠嗎?等你吃完再幫你添。」
簡克用應該要糾正她,飯勺上沾黏的白米飯應該要用旁邊的湯匙清乾淨,這樣才不會浪費。白家雖然是名門望族,卻維持克勤克儉的家訓。但是他沒有說,就由著她好心情吧!
第3章(2)
他們情緒愉悅的用餐,偶爾聊幾句,直到——
「為什麼要到台北一星期?」白雪無法接受,她的進步緩慢到近乎牛步,相處只剩五十五天,時間已經夠緊迫了。
「有些文件需要親自跑官方代表處。」
「不能當天來回嗎?桃園離台北很近啊!」
「老爺希望我協助處理一些公司的事情,以前也有過這種情形。」她的反應太強烈,過去不曾有過。
「那不一樣,我剩沒多少時間。」思緒一轉,白雪當機立斷,「我跟你回台北,反正現在學校幾乎沒有課,只是一些交誼活動,不去也無所謂。」
「這些交誼活動很重要,是你高中生涯最輕鬆的時刻,留下的回憶是青春的軌跡。」
如果按照過去的歷史軌跡,她一直沒有享受到這段,十年後不曾感到遺憾。
「如果你不讓我跟著去台北,等你一離開,我就自己去。」
又開始任性了,他還以為她已經改變。
「你是大小姐,你交代的事,我就會完成,那用完餐後,我就收拾行李。」看樣子是他自作多情的想像。
糟糕!他的表情丕變,口吻回復成有禮又疏遠……不過白雪知道這堅持不能退讓,絕對不退讓。
陽光在窗戶上放肆的舞動,最後霸佔了整個客廳。
白雪窩在沙發上,雙眼盯著死寂的電視屏幕,若有所思。
這時,開門聲響起,接著又關上。
她只是輕顫一下,並沒有改變姿勢。
半晌,簡克用提著輕便的行李出現在客廳,看見白雪在客廳,不禁有些意外,卻不打算說話,轉往廚房,準備早餐。
香脆可頌配上培根,再加一杯鮮奶,就營養滿分。
簡克用動作利落,十分鐘內便準備好,卻發現她還窩在沙發上,完全沒有打算移動尊駕到餐廳。
「你早餐要在客廳用嗎?」他的嗓音一如往常的溫文。
「我現在吃不下。你要去台北,就快出門吧!」白雪哀怨的睨著他,有些委屈的開口。
「那麼我把早餐打包,你在路上吃。」他要再走回廚房。
「不用,我沒有要去台北了。」
「不去?」
昨天她還信誓旦旦的非跟著他上台北不可,今天早上卻掛在沙發上,一臉委屈的宣告不去,這種行為不是任性的她會做,寧可負人,也不准人負的白雪不會吞下這種氣。
「如果你在打什麼鬼主童,那就省了,我不可能讓你隻身在台北亂闖。」他同時還肩負著她的安全,所以是柔道和自由搏擊的高手,曾參加全美輕量級比賽,拿下優勝。
「我會乖得像兔子,在這裡等你回來。」
真討厭!她明明已經努力想改變,為什麼他還是面無表情?過去她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靜觀其變,沉氣以對,本來就是她從小就學習的商戰守則,這些還都是他教她的,但他們之間的相處不應該是這樣,她期待的是情緒的交流。
「我教過你要鬆懈敵人的防備,才能攻其不意,但是這些商戰守則不應該用在我身上。」
「你是當老師當上癮,還是有被害妄想症?」白雪本來期盼示弱可以營造出楚楚可憐的模樣,卻被他的話氣到忘記,從沙發上跳起來,進逼到他的面前。「我說的話就這麼沒有可信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