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夢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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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頁

 

  獵物

  她在風雨中狂奔。

  風在呼嘯著,冰冷的雨水如針刺般打在身上。

  女人在森林裡狂奔,赤裸的雙足踩在濕冷的落葉和石頭上,驚懼滿佈心頭,爬滿每一寸肌膚。

  風雨夜的森林裡,她連自己前方的路都看不清楚,可她知道有東西在追她,雖然看不到實體,但她知道,她感覺得到,那東西就在哪裡,對她虎視眈眈,像是隨時都要觸及她、逮著她。

  她氣喘吁吁的在狂風暴雨中跑著,她的視線不清,她清楚她踏出的每一步都可能會失足摔斷她自己的脖子,可她不能不跑,她得盡量遠離那個受詛咒的地方,越遠越好、越遠越好——

  有好幾次,她都差點跌倒,她用那雙破皮染血的手抓住了樹幹,或抵住膝下的石頭穩住自己,卻依然跌倒了好幾次,折斷了食指的指甲,勾破了一大截上好的真絲長裙。

  就在這時,她的長髮被人猛然抓住,整個人被往後一扯摔倒在地,她嚇得驚呼出聲,又連忙咬住唇制止自己,驚慌的試圖要回身工具來人,才發現那不是人,只是太過低矮的樹枝勾住。

  該死!她早該捨棄這頭長髮!

  她手腳並用的爬起身,沒有停下來解開被勾住的長髮,只是用力一扯,把過長的頭髮從樹枝說扯下來,繼續在黑夜中往前跑。

  彷彿嫌她還不夠倒霉似的,一道閃電毫無預警的突然劈在她身旁。

  閃電一道接著一道,將樹劈開,將她的尖叫淹沒。

  熱汗與冷汗在身上交錯,和雨水及淚水一起浸濕了她單薄的衣裙。

  老天,她可以清楚聞到那燒焦味。

  這年頭才閃過,忽然間,巨大的黑影從旁撲來,將她重重撲倒在地。

  該死!

  她知道,在被撲倒的那瞬間她就知道了,撲倒她的東西不是什麼動物,是人。

  一個人,男人。

  一個渾身是血的怪物。

  她死定了,她知道,而且會死得很慘。

  她看過那些人死時的慘狀,與之相比,被閃電劈死根本就是種慈悲。

  在這千萬分之一秒,她真的很懷疑自己為何會落入這種境地?

  老媽總說人生是由無數條岔路所組成的,總是會有人不小心選錯了路。

  這一生,她到底是從哪裡開始走錯的?

  哪裡呢?

  第1章(1)

  砰!

  女人從床上掉到了地上。

  春末的陽光如火一般透窗而進,燒炙著她仍掛在床尾的白皙腳踝,燙的她皮疼肉痛,教她忙把腳縮回陰影中。

  什麼狗屎!

  從凌亂糾纏一身的被子中爬起身,她坐在床尾地板處喘氣,看見整張床已經有大半都攤在陽光之下,因為太累,她昨天回來只來得及掛上一半的窗簾就累到倒床不起,窗簾桿上的半幅窗簾壓根擋不了多少太陽。她在睡夢中已經下意識的為了躲太陽從床頭一路縮到床尾,卻依然逃不過驕陽的荼毒;現在這年頭,春天的太陽就毒辣得嚇人,像是已經入夏似的。

  難怪會做噩夢。

  深吸口氣,她揉著摔疼的屁股爬站起來,避開那發瘋的春季艷陽,走進浴室洗臉刷牙。

  鏡子裡的女人臉色蒼白、長髮凌亂,看起來活像個瘋婆子一樣,她朝鏡中的醜女人咧咧嘴,拿起牙刷開始盥洗。

  刷牙時,她打量著那狼狽的女人,心中嘀咕著,和一般街上的女人相比,她真是白得不像樣,活像最近電視裡流行的吸血鬼和活屍一樣。

  也許她應該要多曬曬太陽?畢竟她已經決定要當個普通人了。

  但她從小就過著夜貓子的生活,要改起來也沒那麼快,太陽曬久了還真的是會痛的,真搞不懂為什麼有人能在太陽底下待那麼久呢。

  洗好臉,刷好牙,她拿起梳子把凌亂且垂到地上的長髮梳開,然後綁成辮子。

  說到要做普通人,這麼長的頭髮好像也不太正常?

  或許她也該把它給剪了,就怕她真的把它一刀兩斷了,親族裡的人見了會大驚小怪,她要脫離家業這件事已經在家族裡引起軒然大波,若真的把長髮給剪了,老媽應該會受到更大的責難吧?

  話說回來,她就不懂,雖然她是繼承了相同的血緣,但明明她就沒那個當靈媒的天分,要通靈她不會通靈,要靈視她不會靈視,要感應她不會感應,就連靠水晶墜子找東西這麼簡單的事,她都常常做不好。

  真的唯二勉強還可以的就是看手相和塔羅牌,但後兩項通常就只是話術好一點就能混過去,就連一般普通人都能做到。

  身為靈媒神算家族的一員,她偏偏就是沒天分,練了大半輩子也就是個半吊子,家裡的長輩們何苦因為她不想繼承家業而為難老媽呢?

  對著鏡子吐吐舌頭,她做了個鬼臉,把長辮子折了三折固定在腦後。

  或許再過幾個月吧,都留了二十幾年了,也不差這幾個月。

  她走出浴室,拿起另外半幅窗簾,踩上椅子把剩下的這一半也掛上桿子。

  從這角度看出去,大街上早已車水馬龍,她所住的這條巷子倒還算安靜。

  雖然位在鬧區,但這地方多的是酒吧,通常到了晚上才會熱鬧,白天就真的只是小貓兩三隻。

  上個月因為租約到期,她剛從巷尾的對面搬到這處新的店面,這裡比較靠近巷頭,比原先那邊好多了,只是她沒想到會有上午日曬的問題。

  這個月她忙著整理一樓店面,一直沒空理二樓的住所,前陣子她都睡地上打地鋪,窗台夠高,睡地上不會被太陽曬,可昨天她訂的新床墊來了,才匆忙跑出去買了合適的窗簾回來掛,當時她還想說掛這一半應該就能撐到中午,方偷懶的先跑去睡覺,誰知道掛錯半邊,哪兒都遮了,就沒遮到床上。

  那影像模糊的惡夢莫名又上心頭,讓她打了個冷顫。

  討厭,她真不喜歡這種感覺。

  擰著眉頭伸手摸了摸後頸,她歎了口氣,揮去那不安,換上衣裙,戴上長長的水晶項鏈,下樓開門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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