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長老,你跟蹤我!」蕭瑤驚懼的望著聶濤。聶濤冷哼一聲,越過蕭瑤,視線落在她身後那名男子身上,「我的情報沒錯的話,你就是武山連合會的『殿下』吧!久仰大名,今天才見其面目。委屈了你,一直潛伏在洪幫手下,真是大材小用。」
殿下並不否認,根本不介意身份被拆穿。他搖著頭走近,與聶濤面對面,「顯然我做得不夠完美,否則你是無法看穿的,」他回頭睨了眼嚇得花容失色的蕭瑤,繼續道:「我這些手下,得調回來再訓練。」
「武山連合會為了吞併地盤,果真無所不用其極。你們罔顧道上規矩,只是為了這塊小小的晶片。」聶濤由口袋中掏出那指甲大的薄片,夾在兩根手指間玩弄著它,又咄咄地問:「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牽扯上她?」他將珍珠拉向自己,保護性的摟著她。
殿下聳了聳肩,「她是很好的工具。利用她,只是想轉移注意力,混淆你的判斷。」他有「大和」民族特有的細小眼睛,粗濃眉毛,而高壯身材,算是基因突變--這個「日本仔」,中文竟然說得又順又溜。他的日本腔藏得極好,不細聽根本聽不出來。「那個人,我們在新宿盯上他時,其實你早和他接過頭,取得了晶片。你犧牲他,也是為了引開注意力。」「嘿嘿,你的邏輯推理能力很驚人。」他笑著,陰陽怪氣的看著聶濤和珍珠。珍珠感到毛骨悚然,眼前這人,絕對是個狂者。聶濤是心冷面也冷,但這人縱使陰沉狠辣、工心算計,臉上依舊掛著無害的笑容。「既已到手,為何又送回來?不會只為了要栽贓嫁禍這麼單純吧?」聶濤提出的問題,全問到珍珠心坎裡去。她頻頻點頭,等著殿下的答案。殿下又怪笑了一聲,將雙手的指關節握得「咯咯」作響。聶濤笑著替他回答:」因為你發現無法解讀晶片,才決定送回來。你以為只有借重香港總堂內部的電腦科技才能解出數據內容。」他瞧了瞧手裡的晶片,撇撇嘴角,「你解出來時,是不是一串亂碼?」
殿下微沉了臉,仍不停運動手指關節。「你很想知道內容吧?」這下換聶濤嘿嘿地笑。突然間,他手指一揚,晶片飛向殿下,落在他的腳邊。「送你。好好解讀吧!可惜你永遠無法知曉。」「你!」殿下低吼一聲,他腦筋轉得很快、馬上猜到整個狀況。「很抱歉,它的內容就是一串亂碼。一文不值,卻能引出你這隻狐狸。」聶濤換上嚴峻的表情,冷眼瞧著對手,「設這個局.等你很久了。」「你是說,這是你布下的計謀,你全在演戲?」他一個字一個字迸出口,很難再保持無所謂的臉孔。聶濤從容點頭,「我只不過將計就計。」聽到他的坦白,一時間,珍珠有些茫然。是不是在這場設定的圈套裡,她不只成了武山連合會的棋子,也成了洪幫長老手裡的牌?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戲碼嗎?對她的霸氣、對她時來的溫柔、對她情感與身體的佔有,全為了劇情需要?即使當日替她挨下的三刀六洞也不例外嗎?那她心心唸唸的牽掛,到底算什麼?」
珍珠掙脫腰際的手,而聶濤正專心的應付眼前大敵,輕易的放任她去。她立在一旁雙手環抱自己,急切的想逃離這些人,逃得遠遠的。此時殿下向前移了幾步,手臂隨意的擺在身側。他輕咳一聲,「長老,你只有一個人。」「是嗎?」「你只有一個人。」他確定的重複,算計的眼神一閃而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雙手平舉朝向聶濤,手中已多了兩把手槍,一把一顆子彈。他們如同事先綵排過似的。方才對話間,兩人勾心鬥角,費盡心思去揣測對手的心意,制敵時機一到,兩人竟是相同動作。兩把槍同時對上自己腦門的同時,聶濤也持槍指著殿下的眉間和胸膛。情勢登時緊張起來,空氣繃得死緊,兩個男人的呼吸頻率相互夾雜,牽制住對方,又不敢再越雷池一步。「蕭瑤!」殿下怒喝著,視線仍鎖在聶濤臉上,不敢分神,「過去!殺了那女的!」「站住!」聶濤不等蕭瑤有所動作,原本指著殿下胸口的槍轉移目標,對準蕭瑤。珍珠像是個局外人,愣愣地看著這一切,腳底彷彿生了根,竟然無法移動半步。「過來!靠著我站在我身後!」聶濤命令她,注意力同樣不敢鬆懈。「殺掉她!蕭瑤!」殿下根本不管聶濤可能會朝他開槍,只是一味的下令蕭瑤動手。蕭瑤略頓了一下,但到底服從指令慣了,她的手仍伸入懷中掏出槍……來不及了!聶濤反射性地撲向珍珠,大吼著:「來我身後!」
四聲槍聲同時爆發,混雜著叫喊,在兩秒之內,一切又歸復平靜。巷外依然車水馬龍;小巷陰暗處橫倒了四個人。「珍珠…珍珠……」聶濤呻吟著她的名,方才後躍的力量過大,後腦撞上右側的磚牆,疼得他眼冒金星。扶住牆,他掙扎的爬起來。蕭瑤尚未扣扳機,眉間已中了他一顆子彈,死狀極慘;而殿下仰躺在地上,他雙手緊掐著頸部,血液涓涓地由指縫滲流出來,眼睛睜得好大,驚懼的瞪著聶濤。
「巷內有槍聲!快!」凌揚帶頭跑進巷內,身後跟著四、五名洪幫手下,狹窄的巷子瞬時顯得擁擠。聶濤無暇理睬他們,他眼神慌亂的搜尋著,一轉身,看見了珍珠躺在角落的雜物堆中,剛才千鈞一髮之際,他推開她的力道太強,根本沒在意方向。輕吁了口氣,他走向她,伸手打算將她抱起,叫著:「珍珠,起來了--」頓時,他的話卡在喉嚨,手掌粘粘稠稠的,全是鮮紅的血。「珍珠!珍珠,你別嚇我……」他顫抖的扳過她纖瘦的身子,她眉頭深鎖,胸口染了一大片鮮紅。「濤……」她虛弱的蠕動雙唇,掙扎著想坐起來,突然一抽氣,小臉全皺在一起。「好痛…」「你別動,別說話,我馬上送你去醫院。不會有事,你不會有事的。」他捧著她的臉,努力要安慰她,自己的手卻顫個不停。「呵……嘿嘿……」倒在血泊中的殿下忽然怪笑幾聲,喉間的血湧出更加迅速,報復的快感支撐著他的意志,「在木屋…沒燒……死她,嘿嘿……你喜歡她,我打中……她……心臟,要她死…要她……死!」最後一字,他喊得特別用力,抽空體內剩留的氣力,而後頭一偏,氣絕身亡。「長老,他斷氣了。」聶濤才懶得理殿下的死活,彎身小心翼翼地支起珍珠的上身,柔聲的解釋,「我要抱你上車,會痛一下下,一下下而已,很快就沒事的,相信我。」「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你。」她一語雙關。儘管聶濤輕手輕腳,仍難免扯動她胸前的傷口,疼得珍珠齜牙咧嘴。出了巷口,幾名路人停下觀看,聶濤抱著珍珠迅速鑽入車內,失控的朝凌揚大吼:「快!去最近的醫院!」「長老,你身份特殊,已經被警界鎖定,不能隨便現身,很危險的。還有,珍珠小姐受的是槍傷……」「我說去醫院!」聶濤又怒喝了一句。凌揚二話不說,馬上踩下油門,技巧高超的閃過一輛輛車,飛快往醫院趕去。聶濤的心怦怦跳得好響,珍珠感覺到他的手揉著一團布類的東西壓住她的胸口,不停的、急躁的觀望車窗外,嘴裡還不住催促:「快!快!」他在演戲嗎?演給誰看?她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不是嗎?珍珠聽著他的心跳,突然好想弄清這一切。如果他真是出自內心的表現,那是否有可能,他在她身上,也下了相同的感情賭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