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否常趁著夜闌人靜,趁著她熟睡,偷偷佇立在她的床前?她不懂,他為何不和她說說話? 出了院,她向公司請了長假,回來南部窩著。這兩個禮拜來,她什麼都不做,只是思考,想自己、想他,想她和他之間可能的將來。 其實,在心頭小小的角落裡,她在等待著,等著聶濤。如果他在乎,他會來的。 珍珠將吃剩的土芭樂往旁一扔,幾隻小麻雀輕巧跳來,啄食著芭樂上的種子。地上散落了幾枝樹枝,她順手撿起,有意無意的拔掉枝上乾枯的葉子,心裡跟著數著--他在乎……他不在乎……他在乎……他不在乎。
他不在乎……拔掉最後一片葉,得到這個答案,雖然只是自己無心的預測,心中依舊隱約感到不安。珍珠瞧著手中光禿的枝出神。 遠遠的,母親的聲音響起,打斷她的神遊。她抬頭,見到老媽騎著家裡買菜用的摩托車,嘎嘎作響的沿著顛簸的泥土路而來。 「珠珠!」海母天生嗓門就大,叫喊聲裡,夾帶著一股興奮的情緒。 「我在這!」 珍珠站起身,雙臂高舉來回揮動。她揮著揮著,動作愈來愈慢愈不確定,最後手竟停在半空,目瞪口呆的直視前方。 她的目光當然不在老媽身上,而是坐在那台快要解體的摩托車後座上的人。 不、會、吧! 眨了眨眼,她完全無法消化眼前的狀況。 海母三兩下停妥車,穿過田埂,搶在那男人之前走來,神神秘秘地問,「是不是他?是不是他?」 「什麼?」 「前陣子在電話裡,你說你有中意的人,是不是他?你說說話呀!發什麼愣?到底是不是啊?」 珍珠驚訝的說不出話,她反射性的點頭,眼睛仍直直地看著朝她而來的身影。 「這個男的長得好霸,比不上甄先生斯文,又冷又硬像塊鐵板,有什麼好的?」 珍珠還是吐不出話,她眼睛圓、嘴巴也圓,表情令人發噱。 「哎呀!我不管!」海母壓低聲音,一把扯下女兒還高舉著的手,急急地說:「現在沒時間,待會兒回家,我要好好審你。晚上留他在家裡吃飯,聽到沒?」
她匆忙交代,向後瞥了一眼,發現聶濤已站在身後,她立刻漾起笑容,「聶先生,我們這裡拐道多,路又窄,你那輛轎車開不進來。開不進來,就找不到我女兒。還是我的二手機車好用吧?」
在她心中,很自然的以「最佳金龜婿」的標準來評量聶濤。當然,以他那副天生冷然性情,想得到好的評價,確實頗具難度。不過女兒有人追求,還追到家來,這點讓她十分開心。再加上南部人好客的熱情因子,因此,面對眼前這位酷男,她的態度也熱絡了起來。
珍珠暗暗拉了拉老媽的衣角,卻被她一手拍掉。 「你和珠珠,你們好好聊聊。」海母朝珍珠擠眉弄眼一番,便發動她的摩托車,又噗噗地騎遠了。 「你母親很可愛。」他淡淡地道。 「當然,不然怎麼生得出可愛的女兒。」 之後,兩人之間漫著短暫的寂靜,只有小麻雀兒在枝頭上飛來飛去,吱吱喳喳地鬧著。 「你回來了,怎沒讓我知道?」 聶濤開口打破僵局。 珍珠悄眼看著他,聲音含糊,「如果真有心,很容易就找得到我。」 他們又不說話了,只是相互凝望著,細細搜尋彼此的臉龐。 「你……來得真慢。」珍珠輕聲怨著,又幽幽說:「我等你,等了好久。」 聶濤深吸口氣,伸手撫摸她額前的劉海,「我用了許多時間在思索,分析自己,也分析你。」 「是嗎?」她看進他的眼裡,感覺他的眼光在游移。 聶濤用力的點頭,將手上一束包裝精緻的紅玫瑰塞入珍珠杯裡,簡潔的說:「送你。」 「醫院那些花,都是你的傑作?」 珍珠沒開口道謝,先來個質問。 「嗯……女人不都愛人家送花?」他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講話卻有些支吾。 「為什麼要偷偷摸摸的?」 「白天我不方便現身,只能利用夜晚。」 「你可以叫醒我呀!」她喊著,雙眸晶晶亮亮,臉蛋微紅,「我…很想見你。」 「你是病人,需要睡眠。」 他的手順著嫩頰滑下,來回在削尖的下顎流連,忍不住開口責備,「你太瘦了。沒好好休息就算了,居然還騎著腳踏車亂晃。」 「你還不是一樣,臉頰瘦得凹陷,又沒血色你挨的三刀又保又重,肯定痛得死去活來。」 想到他的傷,珍珠的心又亂亂的揪成一團。她小手輕柔的放在他的胸膛上,慢慢的、仔細的摸索著當日的刀傷。 聶濤微微一震,深深地望著她,「我受傷慣了,無所謂的--」 「你還說!你還說!」 她真氣他這一點,老把自己的身體當成盾甲,任人砍來殺去的。 跺著腳,她把花往他懷裡推回,結果聶濤伸長臂,順勢連同花兒抱她入懷。她象徵性地扭動掙扎了一下,沒掙開來,倒是擠落了不少花瓣。 「以後不會了,相信我。」他開口保證。 得到他的承諾,珍珠笑了,偎在他寬闊的胸膛,感覺玫瑰莖上的小刺輕紮著手臂。這一刻真甜蜜,她真不想放開…… 「你再不來,我媽要把我嫁人了。」安穩的窩在他懷裡,她心裡從未如此輕鬆、如此快樂過。 「嫁給誰?很多人追你嗎?」 聶濤忽然將懷中的人兒推開一小段距離,非常冷靜的問著,眼底卻閃著質疑的光芒。 「嗯……」珍珠可愛的歪著腦袋,故作神秘的思索了一下。「也不太多啦,兩、三個吧。我哥哥會計事務所的同事甄大哥,雜誌社的小劉,還有上回相親的廖先生。」
「見鬼了!你去相親?」聶濤惡狠狠的咆哮。 「啊!你弄痛我了。」他陡然縮緊的手掌,握得她的雙臂發疼。 聶濤努力控制自己的脾氣,瞪著她,想分辨出那些話的真實性。 珍珠一臉天真無邪,面不改色地說:「那位廖先生是小鎮醫生,自己有一家小診所。我媽說嫁過去當『先生娘』挺『納涼』的。不過還是甄大哥得票最高,我老爸、老媽、大哥、二哥都喜歡他。他又斯文又有前途,將來會疼老婆,是最佳居家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