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馬上替公子倒。」惜春趕緊拿起桌上的茶壺,但卻被夏舒制止。
「我不喝他的茶,天知道這壺茶乾不乾淨!」夏舒無理取鬧。
「公子,壺裡是上好的碧螺春……」惜春話來不及說完。
「你這個馬屁精,快跟我回去。」夏舒出其不意地捉住惜春的手。
惜春嚇一跳,手中的六角茶壺摔落在地上,短促的破碎聲使得屋裡的氣氛僵硬到了極點,這時一位身穿皂袍的公子打圓場地說:「這位公子,既來之則安之,何不坐下來與我們聊聊。」
「夫子廟是讀書的地方,你們這樣高聲喧嘩,不覺得慚愧嘛!」
「我們一直沒有高聲,而是從公子進門後才熱鬧起來的。」
彷彿被打了一拳般,夏舒的臉色忽紅忽白,說時遲那時快,惜春忍不住爆出笑聲,同時引起其他人大笑,夏舒氣急敗壞,將怒氣發洩在惜春身上,恐嚇道:「臭阿福!你竟敢嘲笑我,回房後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此時一位臉型方正的公子解危道:「宰相肚子能撐船,公子若能原諒阿福,將來或許能當上宰相。」
「多謝章公子美言相救。」惜春感激得眼眶發紅,幸虧看到夏舒的白眼,讓她及時阻止自己落淚,保住女兒身的秘密。
「看你面子,這次我就饒了阿福。」夏舒清楚地看見惜春的眼神裡,不只感激而已,還有某種程度的情感成分,這使她瞭解到,惜春忽略她,並不是為了歐陽凌,而是為了這位方臉的公子,簡單地說,惜春的情竇開了!
「咱們是不吵不相識,夏公子是性情中人,若不嫌棄,在下章庭雲希望能和夏公子切磋學業,互相勉勵,求取功名。」章庭雲主動伸出求和的手。
夏舒猶豫了一下,男女授受不親的禮教從她腦中一閃而過,但為了惜春,夏舒拋開矜持,同張庭雲握手。「在下夏舒。」
身穿藏青色衣衫的公子見風轉舵,嬉皮笑臉地說:「在下喻令浩,剛才語多冒犯,希望夏公子沒放在心上。」
接下來另外兩位公子也跟著自我介紹,夏舒皆以微笑代替握手,不過歐陽凌卻沒任何和解的表示,這時喻令浩冷不防地建議:「夫子廟的素齋清淡,不如到河亭邊欣賞月光邊用餐,由我請客,希望所有的不愉快能一筆勾消。」
夏舒看著他那黃鼠狠給雞拜年般的嘴臉,手臂頓時竄出無數個疙瘩……「喻公子一片心意,夏公子你就快答應吧!」章庭雲不疑有詐。
「好。」夏舒不想落人口實,說她小心眼,勉為其難地點頭。
「阿福你留下,把歐陽公子的房間收拾乾淨。」喻令浩別有用意地說。
惜春心中覺得毛毛的,她不喜歡喻令浩,直覺告訴她河亭是個陷阱,但她相信歐陽凌的為人,他是個光明磊落的好漢,絕不會袖手旁觀喻令浩欺侮小姐,事實上她已經認定歐陽凌是未來的姑爺……
沿著秦淮河左岸,在楊柳環繞之下,築了不少紅瓦扇頂的河亭。
河亭、畫舫、酒樓、姑娘樓,名稱雖然不同,但都是尋花訪柳的場所。
喻令浩故意選在河亭設宴,除了自己喜魚水交歡之外,他更想知道夏舒不近女色的真正原因。
在世人眼中,京城三公子就像渾身長了金毛的大肥羊,大家都想從他身上得到好處,不僅喻令治這麼想,幾乎所有的仙女都這麼想,其中春波樓的花魁更是仙女中最有可能得到歐陽凌青睞的人。
花魁喚作崔巧巧,人如其名,有小巧的鼻子,小巧的櫻唇,小巧的臉蛋,算得上是個小巧的美人兒,不過她眼光很高,曾誇下海口--非京城三公子不梳櫳;雖然大家都笑她癡女說夢,如今這個夢想眼看就要實現了。
一聽到京城三公子的酒公子,歐陽凌來到夫子廟,崔巧巧一顆心便像不安的小鹿蹦蹦跳,她一直以為是自己的貞名吸引歐陽凌不遠千里來相會。
是的,崔巧巧守身如玉,曾經有人出價萬兩欲梳櫳她,但她不為所動,她一心一意只等著京城三公子出現,如今見到歐陽凌,相貌和風度皆翩翩,多年的堅持總算沒有白費。
崔巧巧並不像一般俗艷的仙女,主動將身體貼在男客身上,她雖身在勾欄院,但舉止宛如名門淑媛,即使她對歐陽凌情有獨鍾,但她依然和他的身體保持距離,尾指微翹,舉起小酒杯,柔聲說:「歐陽公子,巧巧預敬你金榜題名。」
「姑娘別見怪,我不喝酒,以茶代酒。」歐陽凌啜了一口茶。
「這可不行,到河亭不喝酒,就像焚香煮鶴,多掃興。」喻令浩想表現文采,卻說出牛頭不對馬嘴的話,反而讓人看輕他。
「是我不對,不知歐陽公子不沾酒,巧巧自罰三杯。」
「巧巧真是個可人兒,不僅人美,性情溫柔,還深諳男人心,不愧是花魁。」
「喻公子你過獎了,巧巧敬你一杯。」
「我為你說了那麼多好話才賺到一杯酒,你卻敬了歐陽公子四杯,真是太小眼。」喻令浩吃味地說,他是個「姊夫」,姊夫是對經常出入香閣的嫖客所用的稱呼,流連秦淮河年餘,上一年在仙女的床上錯過科考,其實是知道自己考不上,故意把責任推在仙女身上,他一向很懂得怎麼樣把場面弄熱。
喻令浩提議來河亭設宴,並不是臨時起意,說穿了根本是為了崔巧巧給的大筆銀子。
「喻公子你別生氣,巧巧酒量不好,怕喝醉了,不能陪大家盡歡到底,請喻公子多包涵。」崔巧巧得體地說。
「這麼會說話的小嘴,嘗起來不知道是什麼味道?」喻令浩努著嘴。
「歐陽公子救我,喻公子吃我豆腐。」崔巧巧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喻公子,讀書人要莊重,別嚇著了美人兒。」歐陽凌義不容辭地說。
「好啊!大家拿起酒杯,為歐陽公子英雄救美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