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結夏站起身,從後面抱住兒子,從他的手裡取走大小熊,扳過他的小身子,蹲著平視他澄澈純真的雙眼。
「寶寶不必收包包,大熊熊和小熊熊也不必收包包,因為,你們要跟爹地一起住在這裡,要回東京的,只有媽咪一個人而已。」
「寶寶跟媽咪,一起。」
「寶寶。」她喚著兒子,微笑裡有苦澀,「我知道很多話你只是不會說,但是,你都聽懂……所以,媽咪要跟你商量一件事,媽咪想讓你跟爹地一起生活,外公外婆和舅舅們都會比以前更常來看你,會更疼你,所以,你留在這裡,跟爹地一起,好不好?」
小朗然雖然不是每一句都聽得懂,但是知道母親的意思,知道她要將他留下來,他急得用力搖頭,「寶寶跟媽咪一起!一起!回東京!」
「寶寶,聽媽咪說」
「寶寶收包包!」小朗然掙開母親的掌握,急得一頭往玩具堆裡鑽,尋找自己的背包,「包包!寶寶回東京!」
終於,在找到自己的小背包之後,小朗然如獲至寶,蹦看回到母親面前,笑嘻嘻地晃了晃,「收包包,回東京。」
唐結夏看著兒子搖晃看手裡的空背包,認住了心疼的淚水,笑道。「你的包包裡什麼都沒有,不要熊熊了嗎?你不是很喜歡他們,就跟他們在一起,陪著爹地,不好嗎?」
「寶寶不熊熊!寶寶一起回東京!媽咪一起!一起……」小朗然就怕自己說的話母親會聽不懂急得滾落下一串串眼淚,「寶寶不要熊熊,要媽咪,要媽咪,不要熊熊……」
驀地,「哇」地一聲,唐結夏看著兒子大哭了起來,「媽咪寶寶回東京,一起回東京一起、一起!寶寶不要熊熊,要回東京」
「你不要熊熊,難得連爹地都不要了嗎?」她一急之下,忘記兒子不過是剛滿兩歲的孩子,衝口而出,說完,她就後悔了。
小朗然愣了愣,小小年紀的他,不知道什麼叫做選擇,也不知道該如何選擇,只知道自己沒有不要「把撥」,但也想跟媽咪在一起。
他抽噎了兩聲,嚎陶地大哭了起來,再沒說半個字,只是哭得淒厲也淒慘,哭得小小的身子不停地顫抖著。
「不哭,寶寶,不哭。一唐結夏心疼地將兒子緊摟在懷裡,輕輕地拍著他的背,在心裡罵自己自私與愚蠢,兒子還那麼小,怎麼忍心如此待他?
但也因為年紀還小,現在做割捨,孩子比較容易適應。
但她必須離開。
她別無選擇。
她太明白自己父親疼女兒的心情,現在唐森認同兒子,長輩那邊看似毫無壓力,但再過一段時間,即便他心裡不樂意,也會被逼著娶她為妻,她就怕現在的寧靜日子,不過是暴風雨到來之前的徵兆而已。
她太喜歡唐森了,喜歡到不忍心見他再做一次被她給害死的「伯仁」,那些年,為了她的喜歡他,他其實受了不少委屈,而她該個「罪魁禍首」,卻從來就無心也不忍害他。
她合疼地抱著兒子,輕聲地哄著,過了好片刻,才讓那小小的身子不再哭得發顫,哭聲也漸小了。
她抱起了兒子,一邊走看,一邊輕搖裡著他抽噎不停的小身子,驀地,她停下了腳步,回過眸不自覺地望向門口,卻已經不見方才佇寸在那個地方,以沉鬱的目光注視他們母子許久的「伯仁」……
跟我走。
那日,唐森只對她說了這麼一句話,她就傻傻地跟著他走了。
後來唐結夏一再反省著自己這個近乎本能的反應,總覺得實在要不得,但她想或許一輩子都改不了這個壞習慣了。
習習的海風拂上她的臉,她身穿著一住白色的連身泳裝,外罩看男人尺寸的深灰色連帽外套,長髮輕挽成一束,低著頭扮尋著貝亮,一如她兒時常在這片沙灘上所做的事,但如果可以的話,她其實更想衝浪
不過,今天的海而太平靜,就連打在沙上的浪花都只有淺淺的翻白,游泳倒還可以,衝浪的話不會有太大的樂趣。
那天她傻傻地跟看唐森走,一直到他將她帶到這座當初爺爺買給安熙奶奶靜養用的小島時,她才怔愣住,想到寶寶被他們留在家裡,不知道會不會哭著找他們,擔心得還想看要回去。
對於她的後知後覺,唐森忍不住莞爾,告訴她這幾天自然會有人照顧寶寶,要她相信他與她父母四人的能耐,絕對不會搞不定一個兩歲的小娃兒。
在那天之後,他們誰也沒提那場持久戰究竟是誰贏了,一如平常地說笑,一起吃飯,一起潛水游泳。
風大浪高時,他們會很有默契地去取浪板衝浪,而那天第一次兩人做出這舉動時,他們一人拿著一面浪板,想到很多年前的那一天,他嘲笑她的胸部難看,把她給惹哭,明明是一住難過的事,但是他們都忍不住笑了。
「森哥哥。」
當她撿了滿滿兩口袋的貝亮,終於心滿意足回到唐森身邊,他躺在平鋪的大毯子上,修長結實的身軀只穿著一件休閒短褲,至於原本穿在上身的連帽外套,現在則是由她穿著。
「森哥哥。」唐結夏在他的身邊坐下來,又喚他一聲,見他一動也不動,無奈地撇了撇嫩唇,知道他聽見了卻故意不回答她,無賴地不同應她喊他「森哥哥」這三個字。
以前他老是愛訂正她,要她喚他「森哥哥」,這幾日卻不知哪來不對勁,不喊他「森」,他就會故意不回她。
算了,他不醒不理也好,正好讓她趁機瞧個夠。她柔軟的目光,落在他閉眸假寐的臉龐上,無論見他多少次都仍舊會懺然心動,彷彿無論她變得多老,在他的面前,都仍舊是當年的小女孩,無法遏止對他的喜歡,忍不住要為他一再地心動。
她不自覺地伸出手,想要碰觸他的臉頰,卻在中途停止,想到了他不回應她的壞心眼,讓她忍不住也想要對他使壞。驀地,她靈光一閃,露出來淘氣的笑容,從口袋裡掏出了貝殼,拿起了幾個白色小巧的扇貝殼,在他厚實的胸膛上排起了小花的圖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