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聰明而美麗,個性恬淡而文靜,有人說她活脫脫是母親唐水心的翻版,不過有傳聞說,目前是醫學生的她拿起手術刀時,看起來像是嗜血的女魔頭,只是這一點,尚未有唐家人親眼見過,沒人能夠證實。
與唐森一起注視范靜初的,還有站在他身後的嚴日和,相較於唐森帶著幾分勾人的俊魅臉龐,以及略顯瘦削的結實身材,身為銀龍晚年唯一入門弟子的嚴日和,長期的武術訓練,練就一身高大精悍的體魄,自然不在話下,但一張線條粗獷的臉龐,不笑時,是一張會把小孩女人都給嚇哭的閻王臉。
不過,有唯二的例外。
而這唯二的例外,就是他們唐家這一代唯二的女眷,也就是唐結夏和范靜初,終於在十二年前,在他四叔唐鈞風生下第二個兒子,決定不讓自己的妻子白川馨再冒險當高齡產婦之後,唐家人接受了新一代的唐家,依舊是極度陽盛陰衰的事實。
而范靜初嚴格說來是外姓人,所以,在他們這一代,認真說來只有唐結夏一個女兒,兒子包括他在內,則有九個。
所以,就算唐結夏是一個過分好動的猴子,還是受到唐家所有人的疼愛,唐森心想,這大概就是所謂「物以稀為貴」的道理吧!
「你說他們都知道了嗎?」唐森沉聲問,帶著迷人磁性的嗓音裡有著笑意,「也好,原本我就一個也不想瞞。」
「嗯。」嚴日和維持一貫惜字如金的寡言。
「把我的話轉告給他,」唐森轉眸望著身邊的人,頓了一頓,「就說計劃不變,繼續進行。」
「是。」
「是什麼?」唐結夏柔嫩的嗓音不意地加了進來。
兩個男人轉過頭,發現她不知何時已經離開座位,來到門邊,大半個身子藏在門後,只露出一顆美麗的小腦袋。
他們二人不約而同地沒動聲色,目光落在她白裡透紅的嬌顏上,不約而同都有一絲打量。
「你鬼鬼祟祟的在做什麼?」唐森冷笑了聲,伸手拍了下她的額心,轉頭對嚴日和說道:「你先走吧!」
嚴日和頷首,與屋裡正好抬眸往這方向望過來的范靜初相視了一眼,隨即一語不發地轉身離開。
「我才沒有鬼鬼祟祟,鬼鬼祟祟的人是你們。」唐結夏揉著額頭,跟著唐森的腳步回到小廳裡,與他之間的距離總不超過兩步,標準的跟屁蟲。
唐森回眸睨了她一眼,一副「我懶得跟你爭論」的表情。
「森。」范靜初站起身,繞過桌子,微笑喚道。
「嗯。」唐森微笑。
唐結夏不甘示弱也跟著叫,「森。」
「沒大沒小,叫森哥哥。」唐森眉梢一挑,睨了她一眼,轉頭對范靜初沒好氣地說道:「靜初,你又何必白費力氣?辛辛苦苦教她大半天,也不見她考到什麼好成績回來,算了吧!」
「話不能這麼說。」范靜初失笑,沒好氣地瞪了唐森一眼,牽起小堂妹的手,「結夏不是不會唸書,而是更喜歡運動,聽說最近還在勤練箭術,是不,結夏?」
「對!」唐結夏朝他吐了吐嫩舌,抗議他說她沒大沒小,立刻又換了張笑咪咪的臉,朝表姊點點頭,抽回手,在兩人面前擺出了一個射箭的架勢,「我想要學古代人,一邊騎馬一邊射箭,還可以百發百中!咻!」
她手指一鬆,彷彿將看不見的箭給放了出去,嬌嫩的臉蛋掛起笑容,彷彿射中了靶心般得意。
「你是該學古代人沒錯。」唐森頗意外地贊同點頭,看她露出沒料到他會贊同的驚喜表情,又立刻澆了她一盆冷水,「古代人只學之乎者也,沒有你每逢考試都怕抱鴨蛋的數學,當古代人,你就不必怕丟臉了。」
第1章(2)
「我只是都考很低分,沒抱過鴨蛋。」唐結夏氣鼓起雙頰,沒想到他竟然是因為這種爛理由才贊同她。
「就只差一點點了。」他冷笑。
「就只差一點點也不是鴨蛋。」她還是必須嚴正聲明,氣他真的在心裡將她看得好扁、好扁,也討厭他老是只針對她。
「聽我這麼說,你覺得丟臉嗎?但最應該覺得丟臉的人不是你。」
「那是誰?」唐結夏不疑有他,接著話問道。
「特別教導過你的人,比如我,比如你的靜初姊姊。」
唐結夏無話可說,只能露出一臉困窘的表情瞪著他。
「不過,今年暑假既然有靜初肯教你,你就不要再抱著習題往我房間跑,今年暑假就算你在我房門口睡上十天十夜,我也不會再當你的家教。」
那是他的惡夢,卻是每年寒暑假必定上演的爛戲碼。
在唐家,明明每個人的數學程度都好過她,都有資格當她的數學家教,更別說唐家一定請得起最厲害高明的老師來教她,但是,她就非要賴他不可。
而她這傢伙的耳朵構造絕對有問題,無論他嚴正聲明過幾次,絕對不會再教她,但是,她就是可以耍無賴,半夜抱著作業本子到他的房門口打地鋪,就唯恐他偷偷溜掉不理她。
有一次,她甚至於靠在他的房門上睡著,他一個不察,打開房門之際,她也跟著倒地,砰的一大聲,後腦起了好大一包,也把屋裡的所有人都驚醒,讓他明明是受害者,卻成了加害她的罪人。
對,唐家的每個人都知道她喜歡他,他也知道,但是,他比較好奇的,是她這傢伙的臉皮有多厚!
「十天十夜不教,那我就睡二十天二十夜!」唐結夏瞪著他,看似一臉頑強,其實是一副被遺棄的小狗般的表情。
唐森提起一口氣,瞇細眸惡狠地瞪著她,也瞪著站在她身邊,別首掩唇,強忍住笑意的范靜初。
他這個表妹美麗聰明,完美得無懈可擊,但是有一個很要不得的惡趣味,那就是喜歡隔岸觀火,越是熱鬧精彩,她就越津津有味。
「請便,但我不會幫你,絕對不會。」最後四個字,他說得既輕又淡,伴隨著唇畔揚起的一抹淺笑,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