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厲風笑而不答,常聽人說「母子連心」,倒是很少聽人說過「父子連心」,這大概就是為什麼他的愛妻對自已的兒子信心滿滿,而他這位父親卻總是憂心忡忡,猜不透他的兒子究竟心裡有什麼打算!
他不是不想對自己的兒子抱持信心,但是,在他聽手下回報「那件事情」之後,實在沒辦法像妻子一樣放心。
身為「唐家守護神」,這幾十年來,他對付過不少敵人,這一路過來,他從來沒有手軟退怯過。
但,他不確定面對親生兒子,是否也能夠毫不留情地痛下殺手。
兄弟齊心,其利斷金。
曾經拿這句話來形容唐家,再貼切不過。
但,那是曾經。
如今將同樣的這句話拿來形容新一代的唐家,只怕有人要不認同。
有人戲稱今天的唐家有所謂的「太子黨」以及「王爺黨」,太子顧名思義,指的是唐厲風的兒子唐森,也是唯一一位繼承了唐勁血統的後代,是毫無疑問的唐家商業帝國繼承人。
而所謂的王爺指的則是老二唐堯風的大兒子,唐牧遠。
在唐家的新生代之中,他的年紀最長,足比唐森大了近五歲,無論是外表或能力,以及在唐家新一代之間的人緣,都十分之好,從法律系畢業之後,這幾年來,唐家集團贏了不少官司訴訟,其中,他居功不小。
而且,比起一直與自己父親唱反調的唐森,唐牧遠與大伯的感情反而更似父子,唐厲風幾度對這位侄子托付重任,讓人們議論紛紛,揣測不斷,但總歸是血濃於水,料想唐厲風不可能輕易就放棄讓親生兒子繼承的念頭。
不過,相較於外人的揣測與議論,在唐家之中反倒是一片風平浪靜,幾個堂兄弟確實各有比較親近的一方,但他們倒不覺得會有所謂的「黨爭」之虞,而且就算是真有其事,他們也不敢鬧上檯面,在他們大伯的眼皮子底下,沒有人敢留然行動,落下分裂唐家的口實。
一年一度的家族聚台,不過才短短幾天,原本寧靜廣闊的大宅子,開始有了止不住的人聲笑語,除了唐厲風六兄弟以及他們的伴侶之外,還有他們所生的兒女,總計九男一女,如此明顯的陰盛陽衰,在每年的這個時候,都要惹得他們幾個男人打從心底發出歎息。
回想唐森出生之後的第二年,一共有四家傳出喜訊,年初時,老三家生了大兒子唐雲征,老四家也生了兒子唐爾謙。
到了年底,一大家子原本盼看能有個女孩,卻沒料到,老五家也生了兒子,取名唐放歌,最後一個希望是老六,卻沒料到也是兒子,取名唐冬讓。
後來,一連又出了唐靖遠與唐雲衣,老二家才生了唐結夏,在她之後,就只有在三年之後,老四再生了二兒子唐行謙。
而夏安熙與唐勁正好在那一年相繼撒手人寰,那年,是有著歡喜,卻還有更多悲傷的一年。
「大伯。」
十三歲的唐行謙嗓甜如密,蝶兒似地飛撲到他大伯的身邊,雖然身高只勃強及到唐厲風的肩膀,五官頗有唐鈞風的影子,有幾分混血兒的味道。
「行謙,才多久沒看到你,又長高了。」唐厲風任由小傢伙拉住大掌,並肩著一起走過彼岸花叢。
在濃得化不開的綠蔭之中,盛開的變化,宛如燃燒的火焰,此刻陪在唐厲風身邊的人,還有唐熙恩,以及唐堯風幾個兄弟。唐鈞風伸手揉了揉小兒子的頭髮,對他大哥說道:「這一年是長高了不少,不過還沒變嗓,可惜了他這副天使似的嗓子,他媽咪可愛聽他用這聲音向她撒嬌,等到開始變嗓之後,就再也聽不見了。」
「可是媽咪也說,如果我到二十歲還是這副童音,她才真正要擔心。」唐謙轉頭對父親說完,又回頭看著他大伯,「大伯也愛聽行謙說話嗎?」
「愛,愛聽。」唐厲風不忍心掃晚輩的興,笑道。「你現在是咱們家家唯一一個還沒變聲的男人,僅此唯一,能不可貴嗎?」
「那我就多跟大伯說話,讓大伯可以多聽我說話。」
「那伯母呢?」唐熙恩帶著一點吃醋的語氣,笑問。
「熙恩伯母愛聽,我就說。」小傢伙從善如流,甜說道。
「那二伯和三伯就不喊了嗎?」唐堯風為自已與身後的三弟說道。
「二伯。」唐行謙甜絲絲地朝看他二伯一笑,然後是三伯,「三伯。」
「鈞風。」唐厲風莞爾,與幾個兄弟相視,搖頭道。「你這兒子今天怕不只是偷吃了一壇蜜,簡直就是剛從蜜缸子撈上來的吧!」
「大哥還沒發現他的意圖嗎?」唐鈞風拍了兒子的額頭一下,對他這謅媚的小鬼又好笑又無奈。
「握?」唐厲風挑起眉梢,願聞其詳。
「大哥忘了嗎?這小傢伙每年不都要來那麼一次?他在替自已的生日禮物看想!」唐鈞風搖頭笑歎,翡翠般的綠眼迸出笑意,「我們每年的聚會都剛好在他生日之前,不過,今年清況不同,他在家裡發出宣言,說要趁自已還沒變聲之前,讓他這副討人喜歡的聲音發揮最大的作用,要討到有生以來最豐盛的生日禮物,怕自已變聲之後,就沒那麼無往不利了。」
聞言,眾人哈哈大笑,唐行謙倒是一臉不以為意,就算被說臉皮厚也沒關係,反正,臉皮厚到子彈打不穿,才能不死拿更多好處。
自從他聽結夏堂姊說過「無賴」的定義與好處之後,他就決定自已也要朝「無賴」之路邁進。
幾個大人當然不知道兩個晚輩的「異想天開」,只覺得小孩子做什麼事清都顯得可愛討喜。
「大哥」
唐鈞風的嗓音倏地一沉,他的眼色向來銳利,注意到一個不該出現在這裡的熟悉身影穿過了另一條小徑,直往車庫方向走去。
唐厲風幾個兄弟的警覺心也在這一瞬間被提起,他們直往那個人的方向望去,在他的身影消沒在樹籬之前,看清楚了他的容貌,幾倆兄弟的神青不約而同地泛過一抹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