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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 黑夜

第 18 頁

 

  窗外又見黑夜,倫敦的冬夜,霧得朦朧,冷得刺骨。

  Lou,再見。

  她在艾莉絲的安撫中入睡,這一睡,她錯過了明早七點的班機,錯過了她生命中唯一一次的愛情,錯過了她最愛的男人。

  只因為,她沒有勇氣去面對後悔的可能性,卻讓那個男人成了她心中最痛的遺憾……

  第7章(1)

  三年後,台灣,盛夏的台北。

  不沅處的商家,擴音機裡播送著某某電台的音樂,DJ了挑了一首九0年代的懷舊歌曲,女歌手聲音輕柔飄緲,像霧一般的朦朧,逐字逐句唱出戀人的悲哀……

  天一亮的機場含著冰的眼眶

  日光太溫暖一碰融化淚兩行

  沒有根的飄蕩孤單已難計算

  絕望莫非是愛你最後的答案

  從雲端到路上從糾纏到離散

  有緣太短暫比無緣還慘

  從咋天到今天從今天到明天

  時間原來是欺騙

  剪一段日光解愛情的霜

  讓我窩在你的胸膛埋葬我的臉

  留一段日光在黑夜流浪

  任隨思念時光倒轉再愛你一場

  ……《日光機場》主唱:許茹芸 詞:許常德 曲:郭子

  如果真可以回轉時光,那時的她,還是會選擇失約嗎?能有拋下一切與他離開的勇氣嗎?

  可惜,時光不可能倒轉,他們之間也已畫下句點。

  雙手扶在顫抖的膝蓋上,黎心薇仰著嬌美的臉蛋,一雙美眸凝結看熱霧,模糊了眼前的偉岸身軀。

  原來他的中文名字是滕以聿,原來他沒去紹約,沒去墨西哥,也沒去南美洲,他來了台灣。

  他變了,變好多。

  豐厚深棕的發蓄短了,稜角分明的臉龐毫無變化,那雙深邃的眸卻更添冷漠,一身質感上好的黑西裝、手工皮鞋,將孤傲不馴的氣質都藏起,他看起來就像她所熟悉的男人類型,商業精英,世故的冷漠。

  他不想認她,她也就不戳破,彼此裝作陌生人,對彼此都好。

  抬起手背抹去臉上狼狽的淚痕,黎心薇對著兀自佇立在她面前,只是冷冷垂眸凝睬她良久,卻無意伸出援手拉她一把的滕以聿,擠開一朵蒼白得近乎透明的笑花,掩飾眼底濃濃的悲哀。

  那男人如寒著俊臉,冷目以對,她心臟一記抽痛,慌亂地垂下雙眸,故作若無其事的站直身子。

  「再、再見」不敢再看他,忍住痛哭的衝動,她揮動輕顫的纖手,笑得尷尬,眼跟鼻都紅通通,不必照鏡也知道自己現在這模樣肯定可笑極了。

  才剛轉過身,一隻男性大掌飛快圈住她的手腕,溫熱的觸感,在肌膚上擴散,她怕眼淚又會奪眶,用力想將手收回來。

  滕以聿怒斥:「別動。」然後他蹲下身,撩高裙擺,檢視她膝蓋上的傷口。

  感覺到他灼熱的呼吸吹拂過傷口,她痛得瑟縮了一下,低頭,正好與他飽含怒氣的雙眼對上。

  「沒了保鑣,你連走路都不會?」他嘲諷的彎起嘴角。

  「我……」她目光閃爍,卻躲不開他那雙灼灼的深眸,鼻腔一酸,眼淚又洶湧醞釀。

  「你住哪裡?我幫你叫車。」手邊沿有醫藥箱,她也不見得想要他幫,滕以聿別開眼,聲嗓冷淡。

  發覺他的態度生疏,她的心被狠狠刺傷,痛得幾乎不能呼吸。把淚忍住,反正這三年來,她已懂得怎麼掛上笑容若無其事的過日子,不差這一回。

  她微笑,美眸卻黯無光亮,矜持有禮的往後退一步。「不用了,謝謝你。」

  轉過身,她強迫自己穩住腳步,慢慢地往前走,卻看見藍可瑄從街道那頭小碎步奔過來。

  「以聿!你幹什麼突然跑走……啊!ViVi,你受傷了?」活潑聒噪的藍可瑄急慌慌衝過來,瞪大眼睛猛瞅著一身狼狽的她。

  她勉強一笑,不許自己在外人面前丟臉。「沒注意路況,剛才跌倒了,沒什麼事。」

  「膝蓋都流血了,怎會沒事!」樂天派的藍可瑄一見血就哇哇叫,早忘了剛才在餐廳內,黎心薇不理會她的招呼,反像驚見外星生物似的倉皇離席。

  「以聿,你快過來幫ViVi看一下。」藍可瑄撇頭指使著未婚夫,態度理所當然,親暱的口吻今黎心薇心痛如絞。

  她的Lou如今已經是別人的以聿……呵,真可笑,當初是她軟弱放棄了與他相愛的機會,是她自己選擇了這樣的結局,又有什麼資格忌妒?

  「小傷口,死不了。」勝以聿淡淡的說。

  「哇,你這人怎麼這樣!這麼沒血沒淚、沒心沒肺,ViVi是我最崇拜的偶像,我不管啦,你抱ViVi,我去把車開過來。」

  衝動派的藍可瑄哇啦哇啦大叫,也不管他們兩人同意與否,轉身跑開,留下他們兩人陷入無止盡的沉默。

  膝蓋上的傷口又痛又麻,黎心薇忍住想蹲下身的念頭,挺直了纖細的腰背,不敢看向身側的男人,只好將目光放在遠處。

  「你怎麼捨得丟下你丈夫,自己跑來台灣開個展?」滕以聿又用那種無比嘲諷的語氣開口問。

  「這是我的事業,與傑恩無關。」雙手緊揪裙擺,她盡可能保持客氣有禮的口吻。

  殊不知,她那句傑恩,在他聽來異常刺耳,比她稱呼那男人為丈夫更令他憤怒。

  三年前,他在機場從深夜等到黎明破曉,她始終沒出現,他獨自一人搭機飛回美國,總是自由飛翔,不被什麼羈絆的心,卻沒跟著他離開,留在了倫教,留在她身邊。

  她沒來赴約,答案已經很清楚……她不信任他。

  她寧原留在原本不快樂的上流社會,也不願與他一起離開。他才明白,史密斯說得沒錯,像她這樣過慣安逸豪奢生活的名門千金,怎可能丟下擁有的一切,與當時孑然一身的他離開。

  他在作夢,而且還愚蠢的將她納入這個美夢,卻不曉得,她根本不稀罕他作的夢。

  冰冷的目光往下移動,落在她左手的無名指上,那顆璀璨的鑽石,像珍貴的淚,卻是她背叛他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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