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動、鳥唱、花語、雲飄,在他的身邊,她感受到從來都沒有過的安寧與舒適,說不清楚為什麼,雖然他們根本算不上是認識,就連交談都稱不上有,卻熟悉得像是相知千百年般,一切都那麼自然。
他們並行,步子不徐不緩,默契好得如同一人在行走一般,但其實最開始卻並非如此;夏遠航是一個純粹的男生,他年輕陰鬱,有著自己的男性世界,他不瞭解女生,也從來都沒有打算去瞭解過。
想到那天,蔭翳如水,高大的男孩站在那裡,遺世獨立,看她與好友走出來,像是擁擠人群中的那抹奇異的靈犀,她偶然的抬眸,看見了他,然後他靜靜地望著她與好友告別,一步一步朝他走來。
那是怎樣的一種感覺?清麗如玉的她,與他對視,一步步地接近他,走入他的世界裡,一種莫名的滿足感,充盈在心間。
他等在這裡,想要陪著她一起走這段路,但他畢竟還是年輕的,步子又大又快,走了好遠的距離才猛然發覺,那個應該在身旁的女孩卻不見了,轉身,看見她遠遠地站在後面,停在那裡一動不動。
明明,她是沒有表情的,可是莫名地,他卻知道她在生氣;走回去,看著那雙清靈的眼眸裡跳動的神采。
就是在生氣,卻還要表現得一臉平靜,真是彆扭得可愛,生平第一次,因為一個女生感到那種奇異的快樂,黝黑的眼睛裡滿滿的笑意。
「為什麼不走?」
「我並沒有參加比賽。」
果然生氣了,他望著她如水的眉眼,覺得此時的姚水晶,可愛得不可思議。
她看著他那興味盎然的表情,心裡突生一股羞窘之氣,「夏遠航!」
「是。」看著她抬得高高的光潔下巴,那麼驕傲的姿態,在他看來卻非常漂亮。
「不許走在我前面。」命令語氣再明顯不過,彷彿天生就該如此般。
他伸手,一把握住她柔軟的手,十指緊扣,「那你記得要牽緊一點。」
清麗的眼眸微微地睜大,她慢慢地低頭,望著那只握住她的大掌,這是他第二次牽她的手,結實而溫暖,這種感覺一直都停留在她的記憶裡,再抬頭,語氣冰冷,「我沒有同意給你牽。」
「我有問過你嗎?」指間略略用力,拉著她前行,這次他沒有像平時那樣疾行,而是放緩了腳步,一步一步配合著她的步伐。
眼眸再次看向他握著她的手,那種穩定的力量,讓人心安。
橙紅的夕陽,勾在樹梢上依依不捨,將乾淨地面成雙的影子拖曳,竟是無比契合。
誰能想到,他們這樣牽手而行,居然走了整整一年。
*****
「總裁的意思是,隨便小姐想要怎樣過生日,可是夫人堅持一定要熱鬧一點,所以總裁打算為小姐舉辦生日宴會,地點定在陽明山的別墅,小姐,對於宴會您有什麼特殊的要求嗎?」
淡粉的嘴唇輕輕地勾了勾,她的要求?這個重要嗎?一個乖女兒該如何回答,她再明白不過了,」沒有。」
「食物由Jnue來準備,禮服也為小姐訂好了。」
意即,她只要準時出現就可以;她淺淺地掃了一眼父親的得力助手,徐靖遠,不愧是父親培養出來的人,行事說話越來越像他,就連表情都那麼平淡,真是的,在父親身邊待久了,很難不受影響。
她對舉行什麼生日宴會完全沒有興趣,姚逸洲大手筆地為她慶祝生日,就連宴會的食物,都由用專機接來巴黎分部的名廚,Jnue大師親自料理,禮服也是出自意大利著名的手工世家,價格驚人。
在外人看來,姚逸洲為了愛女,不惜一擲千金,可是誰會知道,讓Jnue過來,只是因為她的母親顏宛如,愛極了他做的甜點而已;父親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母親,就連舉辦宴會,她連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媽媽的提議,她非常相信,她的父親連她的生日是哪天都不知道,在姚逸洲的世界裡,只存在三個字,「顏宛如」。
「南部的新飯店選址確定好了嗎?」
徐靖遠是何等有眼色的人,聽見小姐問別的事情,立刻知道她對於生日宴會的安排,根本就沒有興趣。
「目前備選的三塊地正在評估當中。」兩個月前,企劃部提議選址南部,開發頂級度假飯店,被姚水晶直接否決,後來這塊地被銘達實業搶得,還引來董事會的議論紛紛,都說姚水晶是一個十六歲的小女孩,什麼都不懂,參與姚氏這種重大決策,實在是荒唐;可是事情在沒幾天後急轉直下,他在呈交總裁的文件中發現,原來那塊地竟然是重污染的土地。
再聯想到總裁曾經在女兒面前輕輕地說了一句:「銘達最近有點讓人心煩。」
他突然覺得背後涼涼的,這一切的一切,該不會是……
徐靖遠知道銘達實業的周益一直想跨足飯店業,時不時藉機接近總裁,卻是這個小小的心煩,讓他直接損失了整整十二億。
至於是不是姚水晶故意放出風聲,引得周益買下南部那塊地,而後來那位所謂的環保所的官員爆料污染問題,是有人授意還是怎樣,徐靖遠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現在非常明白一件事情,姚水晶果然是姚逸洲的女兒,不折不扣。
姚水晶用PDA調出三塊地的地圖,觸筆點選其中一塊,「這裡我已經查過了,位置很好,最重要的是離關子嶺很近,關子嶺的生態很符合我們度假飯店的需求。」
徐靖遠立刻在筆電裡打開關子嶺的相關資料,「我們已經跟里長談過了,他們非常希望我們可以選址那裡,提出如果可以合作成功的話,將會提供……」
專業的特助、認真的集團未來女繼承人、週末的美好時光,高中女生沒有跟自己的姐妹淘出去逛街、看電影,當人員工的,也不能好命地休假、放鬆一下,在公事堆棧的桌案前,時間靜靜地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