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太可怕,錢芸心那一瞬間,真的嚇到了,「我……」
「說我、說他,都可以,可是,你敢說我的孩子……」她眼裡的醞釀著一場冰冷的風暴,「我不會饒過你!」
姚水晶就是那樣說到做到的人,她的家人,因為她的一時憤怒,一時嘴硬,而跟著遭殃;可是到最後,她也沒有得到阿航的愛,因為他直接消失了,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她找遍了他經常會去的地方,甚至還問了怡航姐,都沒有他的消息。
到現在,她還經常會到他曾經住過的地方來,幻想著有一天,他會出現;即使,她已經結婚,可是……
「芸心,你當初怎麼會……」事實的真相,與他所想的相差太遠,吳志堅沒有想到自己溫柔可人的妻子,曾那樣得罪過姚水晶;原來,錢家的那種災難,真的不是無妄之災,可是,姚水晶也真是太狠了!就因為幾句話……
「你走吧!」夏遠航冷冷地開口。
「阿航!」她眼裡的淚光閃閃,她知道,自己可能永遠失去了站在他面前的資格,又或者,從來都沒有過。
夏遠航轉身走了,他想,他們以後不會再見面了;他不意外姚水晶當年會那樣做,其實預想得到,很典型的姚水晶風格,很像她做的事情,她就是那種愛與恨都極端的人;他只是沒有想到,當年的姚水晶,其實是想要他們的孩子的。
她可以為別人幾句話,而那樣地怒,她的心裡,其實,是愛著他們的孩子的吧?
心裡某些一直苦苦撐著的東西,突然失去了支撐的基底,驟然崩落,而那些被努力壓抑辛苦忽略的,像潮水一樣,瞬時淹沒。
夏遠航抬頭,望瞭望天空那抹湛藍,一如當年的晴空萬里。
他只是發現自己,很想念那個女人,那個彆扭的、可恨的卻又可……愛的女人。
終於,承認。
***
第8章(2)
他來到那座美麗的城堡前,彼時陽光正好。
春日清新的燦陽將褪枯的草地曬成一片嫩嫩的黃綠,高大的樹木煥著新生的翠芽,空氣中浮動著芬多精的天然氣息,下午三點十五分,最悠閒的茶點時間;蘇黎世的湖光三色的確分外迷人,他靜靜地站在樹蔭下,隔著不算遠的距離,望著典雅的大門,細細地打量她生活了整整十年的地方。
想像著她在這裡讀書、工作、細心地照顧自己的弟弟妹妹、認真地生活,她的一切肯定都安排得妥妥當當,不容許有分毫的差錯,她必然對所有的事情都要求完美,給身邊所有的人都帶來很大的壓力,她必須還是那麼……打動他的心。
他的唇邊,勾起淡淡的笑,不是溫柔、不是感性的人,卻在想起她時,心會變得柔軟起來。
古典韻味十足的大門緩緩的打開,一位身著黑色制服的中年男子站在那裡,有禮地頷首,「夏先生,夫人有請。」
並不意外。
他看到顏宛如時,那個溫潤的女子坐在那裡,將一枝、一枝開得正好的純白玫瑰插入一旁擺放的水晶花瓶裡面;大好的陽光從落地玻璃窗外射進來,雪白的玫瑰在枝頭燦爛,滿滿的春意盎然。
女子抬頭朝他柔柔一笑,眉眼精緻如畫,三月裡的輕風慢慢地拂過,溫暖怡人,「請坐。」
他走過去沙發在對面的坐下,尊敬地喚了一聲:「姚夫人。」
顏宛如的眉目更加柔美,遞過來一枝白玫瑰,「美嗎?」
他接過去,一瓣一瓣厚重的花瓣飽滿而嬌嫩,濃濃的,馨香盈滿,「很美。」
「可惜有刺。」顏宛如拿起一枝,細細地端詳,「其實它並不想有刺,可是,它也害怕受傷害。」
他眼底染上淡淡的憂鬱,像是很努力才擠出話來:「我知道。」
「其實,如果沒有人去打擾,它一個人也可以開得很美,自由自在,可是它卻偏偏碰上了那個人,被採摘回來,放在精美的花器好好供養,也是另一種幸福。」
他依舊沉默。
「可是玫瑰依舊是玫瑰,它天生有刺,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她小心地將玫瑰插入花瓶內,語氣淺笑。
「我知道,現在的我,非常、非常清楚。」
「你曾經不清楚嗎?」
「我以為自己清楚,卻發現,最終還是錯了。」
「那現在呢?」
「我想要彌補,我……還是想要她。」
「為什麼呢?」她定定地望著他,認真地問。
「因為,我只要她。」
「哪怕有刺?」
「就算被刺到鮮血淋淋,我都只要她,因為我知道,刺傷我的時候,她也在痛,她也在流血,她只是太倔強,說不出口。」
「你終於開始懂她了。」她笑得很溫柔、很愉悅。
「我只恨自己懂得太晚,讓她獨自一個人那麼傷,那麼痛。」他的語氣裡有著濃濃的哀傷與心痛。
「那以後呢?」
「我希望,夫人可以將她交給我。」他認真地望著她,真摯而誠心。
顏宛如歎息地搖頭:「這個,你不應該來問我,她的事情從來都是自己作主。」姚水晶的性格太霸道、太獨裁,任何事情都是她自己決定,從很小的時候,她就自己處理一切,不需要任何人操心,也不允許別人插手。
「可是我知道她其實很愛您。」他漆黑的眼眸,此時此刻充盈著滿滿的情感,「您對她而言,是很重要的人,所以我希望能得到您的認可。」
她用一種驚奇的目光看著她,慢慢地,了然欣喜在她的眼中閃耀,「我大概知道,為什麼當年你可以讓她愛上你。」他其實很細心、很體貼,也很愛她;要一個男人愛一個女人,並不難,可是如果他會因為她而尊重她的家人,就連細微的地方都考慮到,那麼,他是真的很愛她;因為只有愛她,才會那樣考慮她的心情,她的一切。
看來,她見他的決定並沒有錯,她在偏廳的監視器屏幕上看到他的身影,他就是那樣遠遠地站在門外的樹下,像是在等待,又像是回味,表情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