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這趟旅程真是太有趣了。
「艾大師,收斂一點。」見主子的臉黑了大半,八賢忍不住開口。
瞧瞧,笑得春心蕩漾,一臉好色又不知檢點,這女人是不是被狼給帶大的呀……
「收斂什麼?」她不解地問。
「沒事。」話說得再白點,恐怕就難聽了。
艾然不解地偏著螓首,隨即又調回視線欣賞這對「璧人」。
耿於懷被她露骨的眸色嚇得倒退兩步,幸好魏召熒上前一步,擋住她那可怕的yin\\笑。
「召熒,既然都回吞雲了,那就到我家吧,由我作東。」耿於懷恢復讓人如沐春風的笑意。
「欸,大人,你不回家嗎?」艾然疑惑地問著,指向食肆旁的胡同。「不是就在那邊而已?」
照設定,他家就位在城東,那應該就在那個方向吧。
魏召熒猛地回頭。「你怎會知道?」
「就……」她不禁暗惱自己說溜嘴,眨了眨眼,神色自若道:「我既能以相推算你的過去,當然連你的出身也算得出來。」
完美的演技,她都覺得自己要是不當神棍,還真是太可惜了。
彷彿對她的說法存疑,魏召熒微瞇起眼,反倒是耿於懷驚詫不已。「光是面相就能推算如此多?」
「是啊。」她笑瞇眼。
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憑她這張嘴,總能見招拆招的。
耿於懷輕點著頭,低聲詢問:「那……召熒想先回府一趟嗎?」
「不用,走吧。」
「欸?」真的不回去喔?
瞧著兩人並肩而行,她不禁微噘起嘴。
奇怪,怎麼好像哪裡怪怪的?
「艾大師,麻煩你往後別再跟大人提起家裡的事。」走過她身旁時,八賢低聲撂下這句話。
「為什麼?」她快步跟上。
八賢抽 動眼角。「麻煩你照辦,還有,你能不能想辦法收斂一下你的yin\\笑?」
艾然呆愣在原地。
yin\\笑?
誰啊?!
耿府位在府東青桐巷底,紅瓦白牆,一進大門,長廊穿銜各院落,其間穿杏渡柳,遠處綠林照映,建築典雅整齊不奢華。
一行人未進正廳,反倒是轉進正廳旁的垂花小徑,通往一座道場。道場呈半開放式,走過去時可以瞧見不少人正持弓射劍。
「哇,這是弓道場?」艾然低呼,場上不少人身穿素白半臂,腰束革帶,一個個神情肅穆,屏氣凝神,箭翎破空而去。
「安靜。」八賢忙道。
艾然不解地看著他,只見他指了指道場,上頭寫著龍飛鳳舞的「肅靜」兩字,教她自動地把疑問給嚥下肚。
「八賢,你何不帶著艾大師到道場走走?」魏召熒淡聲暗示,要他將艾然開開。
八賢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儘管要和這燙手山芋相處,教他有千百個不願意,但主子的命令就是聖旨。「艾大師,有沒有興趣?」
艾然用力地點點頭。
八賢無奈歎了聲。「走吧。」
見兩人走遠,耿於懷才帶魏召熒走進幾步外的亭子裡。
奴婢立刻遞上茶水,耿於懷擺手,奴婢就伶俐地退下,不讓閒雜人等靠近。
耿於懷替他斟上茶,低問:「召熒,那位艾姑娘……」
「自有我的用意。」
「我還以為是為了淑嫻。」
當年召熒高中狀元,風光回鄉時,卻意外得知妻子已死。
魏母對外說淑嫻是重病而亡,但那段時間卻不曾有大夫踏進魏府,召熒得知後詢間,魏母卻沒有任何解釋,一逕堅持淑嫻是病死的,也因此,召鶯和他娘親撕破臉,在淑嫻死後至今,不曾再踏進魏府。
而他,一直想知道淑嫻的死因,要是碰著個真有本事的術士,或許也想藉以解答疑惑。
「你想太多了。」魏召熒淺啜茶水,看著道場上的動靜,就見艾然像個孩子般,一會兒摸弓,被八賢低斥;一會兒站到前方觀賞射箭,又被八賢給扯到後頭。
她和淑嫻……很像。
不是外貌,而是那性子,但也不是那麼相似,只是有些小地方,總教他產生錯覺。
淑嫻也是靜不了的性子,但不像她那般大剌剌,像匹脫韁野馬似的。淑嫻想法也極為大膽,但不像她那般完全不受禮教束縛。
明明如此不像,但他卻在她身上感覺到屬於淑嫻的氣息,弔詭莫名。
耿於懷把玩著茶杯,低笑道:「也對,弓術講求的是生者必滅,會者必離……這道理,你該懂的。」
「生者必滅,會者必離……」他咀嚼著。
這八個字何嘗不是為人在世,注定得承受的過程?
「我以為你一到這裡,會立刻跟我打探消息,沒想到……似乎出了岔子。」順著他的視線,果真瞧見艾然,耿於懷不禁低笑。
「可有什麼消息?」
「問得真是漫不經心。」耿於懷臉上笑意不減,湊近他一點,低聲道:「其實你要是想知道到底是誰在地方上惡意哄抬物價,不妨回府問你娘親,畢竟吞雲城西郊的大片農地都是你魏府的,打從你爹去世之後,這十幾年都是由你娘作主與人買賣。」
「那些對我而言不算是消息。」他眉眼未動。「你知道我想知道的是什麼。」
耿府是吞雲城的百年武校尉世家,儘管是個沒有實權的官職,但和邊防軍一直有所聯繫,就好比這座道場,邊防兵將皆會到此學習弓術。
擁有如此地位的耿府,在地方上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耿於懷周旋在地方官員身邊,自然擁有第一手消息。
「說到這個,」耿於懷突然頓了頓,才道:「我能不能請教你,為什麼那位艾姑娘老是對我露出露骨的笑容?」
魏召熒眉尾抽了下,徐緩轉動黑眸,就見她不知何時圯直盯著亭內的他倆,笑得一臉邪yin\\。
「她真的是個術士嗎?」耿於懷忍不住又問。
「她有本事讓衛凡的妻子死而復生,你認為呢?」他寒冽地微瞇起眼,警告著數十尺外的人。
「怎麼可能?」
「若非親眼所見,我也不信,她確實是讓移魂的衛夫人重返人間,再者,她連淑嫻的事都斷得出,這還假得了?」他曾經娶事之事在朝中根本無人得知,她不可能得知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