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有什麼關係,四季循環,花季總會再來。」
「確實是如此,然而花季再來時,說不定早已人事全非。」
「那也是命。」
「命嗎?」
「對。」她向來不認命,但有些時候,她會把決定權交給命運。
好比老天毫無預警地將她送來此,她也只能盡人事,再看老天願不願意將她送回家。
在這種連她自己都無法掌握的情形下,她不該介入他人的生活,更不能遺失自己的心。
「艾然,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向來不是個認命的人?」
愣了下,沒向向他,也沒回應他,只是看著滿樹的燦爛花耳,在雨水的沖刷下,如蝶兒般翩然落地。
怎麼辦?是不是因為她的存在才打亂了這個故事……
是夜風雨交加,魏召熒上了馬車,臨行前耿於懷跟他說了幾句,他才讓馬伕趕緊驅車前往知府官邸。
耿於懷目送他離去,才折返回屋去的並非他房間,而是後院的一間廂房。
上前輕敲著門,問:「裝扮好了嗎?」
門板立即打開,一名丫鬟朝他欠了欠身。「爺,已經為艾姑娘打點好了。」
「下去吧。」
「是。」幾名丫鬟一起離開。
耿於懷站在門前,思索到底要不要踏進去,這時分他不該在屋內與她獨處,但心想她也不受禮教束縛,他又何必拘謹。
踏進屋內,就見一位姑娘背對他而坐,檀發挽成髻,身穿嫩黃色襦裙,腰繫封腰突顯她不盈一握的腰肢。
當她緩緩起身,回頭瞬間,耿於懷微瞠著眸。
「耿爺。」艾然笑喚。
「你是艾姑娘?」
「如假包換。」
「真是人要衣裝。」
「肯定是的。」她也不否認。
她刻意以男裝行走,一方面是方便行事,一方面是怕人發現她的美顏,要知道美人要扮丑是有難度的。
「艾姑娘倒是個豪氣的江湖兒女。」對她的說話方式,耿於懷已經見怪不怪。
在他眼裡,艾然是個不拘小節,甚至是桀驁不馴的野馬,長得再美也配不上魏召熒。
「相較之下,大人就顯得彆扭了。」她哼了聲。
大人打死不說那封信的來處,結果竟是知府大人設宴為他洗塵。
不讓她知道這件事,還打發她早點休息,要不是耿爺跟她提起這事,她還真傻傻地去睡了咧。
「召熒不是不告訴你,而是要你用其他方式登場,否則當初他又為何要你相助?」耿於懷故意誤導她。
召熒曾說過她的用處,如今可以派上用場,他反倒打退堂鼓……這怎麼可以?
多她這枚棋子,可是好辦事許多,明明就有捷徑,為何要捨棄不用?
所以他就在背後推他一把。
「直說不就好了。」啐,他早上說話的方式可是直接多了。
如今不過是要她扮回女裝而已,有什麼不好開口的?
事實上,她也想穿女裝啊,她有自信,自己要是穿女裝,肯定比花樓那些年輕妹妹還要艷。
最重要的是,料子通風透氣,多好。
「對了,召熒交代要你把皇商令牌繫在腰封上。」耿於懷突道。
「是喔……」她歎了口氣,從包袱裡取出皇商令牌,上頭有紅繩,讓她可以繫在腰封上。「好端端地要我戴上這個做什麼?」這樣不會太招搖嗎?
「艾姑娘就不用多想了,趕緊上馬車吧,我護送你過去。」
「麻煩你了。」她點點頭,踏出屋外,特地撩圯裙擺,免得被雨水沾濕。
新衣裳呢!她才不想只穿一夜。
坐上馬車,兩人同坐一車,不知怎地,總教她覺得不自在。雖然她很清楚耿於懷對女人沒興趣,可是她就是感到怪怪的。
「艾姑娘可知要如何見機行事?」耿於懷拉開車簾一角,看著外頭。
「耿爺說的,我還記得。」不外乎就是要她假裝卜算出結果嘛。
很簡單的,而且還會很神准,肯定將那票狗官給嚇得屁滾尿流。
「那麼就務祝艾姑娘一切順利。」
「包在我身上。」有她在,還能不順利嗎?
知府官邸,燈燦如晝,絲竹繚繞。
在總管帶領之下,魏召熒和八賢來到大廳,早有幾位官員入席,花娘坐侍一旁。
「下官見過知府大人。」魏召熒和八賢大步上前朝主位作揖。
「不必多禮。」楚行微擺手,坐在主位上打量他。「聽聞魏大人迴響省親,本府就自作主張為你設宴洗塵,不介意吧?」
「蒙大人盛情,下官開心都來不及了,豈會介意。」魏召熒淡噙笑意。
「坐。」
「謝大人。」
第八章 官場現形(2)
廳裡,一張八角檀木大桌,魏召熒就坐在近門口處,和楚行對望,八賢站在他身後,而左手邊是邢去憂,他正朝他微頷首,其他幾名官員他是壓根沒見過。
他一坐定,佳餚陸續上桌,席上幾名官員聊著不著邊際的話題,笑聲不斷。
他冷眼看著滿桌珍饈,看著幾個被養得腦滿腸肥的官員身旁皆有花娘伺候,廳裡一片紙醉金迷,再對比從廣源縣到撥雲山下的百姓們,光是想吃到白米飯都是奢想。
「魏大人此次回鄉,是否也是掛心家鄉災情?」有人突問。
「正是。」他噙笑道。
「這次災情確實慘重,晉平的農糧全被大水沖毀,其他縣鎮也好不到哪去,雖以公款向尋陽調了米,再加上皇上撥派的賑糧,結果依舊緩不應濟,知府大人八百加急向皇上上了幾次奏,卻未見下文,引得百姓怨聲載道,真是教咱們難為。」
魏召熒唇角微勾。「我初回吞雲,倒覺得這裡不像諸位大人說的這般慘。」
「那是因為知府大人福大才鎮住那洪水沒衝進城裡,你要是到其他縣鎮走走就會知道我所言不假。」
「原來如此。」
楚行靜默觀察,良久才端酒敬魏召熒,「魏大人是內閣一員,難道皇上沒將本府呈上的奏折交付內閣商議?」
「大人,地方天災皆是由皇上裁奪,內閣是無權過問。」
「那麼,你從京裡來,可曾聽說皇上有任何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