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暈腦脹,她只能用雙手往前撐,卻突然聽到抽氣聲,還沒抬眼瞧發生了什麼事,忽覺掌心下的車板似乎是會動的……
她用力地閉了閉眼,想讓腦袋快快清醒的,車門被推開,陣陣涼意拂進來,伴隨著八賢的驚呼,「哇!大人,你們……」砰的一聲,車門立刻被用力地關上。
幾乎是同一時刻,上頭傳來低斥聲。「太放肆了,艾大師!」
「咦?」還沒反應過來,一把力道硬是將她推開,教她險些撞上車壁,一回神便見他橫眉豎目地瞪著。
正在心底腹誹這人動作粗暴不懂憐香惜玉時,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剛剛是趴著睡的,而他就坐在正對面,所以說--「我剛剛趴睡在你腿上?」
他瞧也不瞧她,逕自下馬車。
艾然抱頭無聲哀嚎。天啊,不會吧……她是睡昏了不成?!
更糟的是,她的雙手剛剛摸到的是什麼?
按照位置推算,她的手往前推,而他的某個部位與她趴著的上身平行,看著掌心,她用力地嚥了嚥口水。
她大概知道為什麼他會用那種殺人目光看她了。
第三章 秀色可餐(1)
作夢也沒想到有朝一日,她會對男人伸出鹹豬手,就算是在睡意惺忪下,她也不該這麼做!
艾然又惱又羞,跳下馬車,拔聲吼著,「大人,你幹嘛不叫醒我?」那不就什麼事都不會發生了?不經意輕薄了男人,她很不好意思的耶!
抬眼,卻見馬車外竟是一片黑漆漆的林間。
嗯,韌陽城內也有大片的林地呀?
這裡真好,到處綠蔭連天,到處充滿芬多精,可現在是晚上耶,不適合待在林間吧?
「我叫過了。」魏召熒頭也沒回地說,那嗓音彷彿是從齒縫中硬擠出的。
「等等……」她環顧四周,就見八賢在馬車附近懸上風燈,俐落地找來柴枝生火。「客棧呢?」
沒理她,魏召熒逕自坐到火堆旁。
八賢好心地回答著。「托大師一吐再吐的福,大人要我放慢速度,所以根本來不及進城。不過不提那些了,大師要不要吃點乾糧?雖然硬了點,但大師連我主子的手指都啃了,這點硬度應該算不了什麼。」
「嗄?」啃手指?
看向魏召熒的背影,也不知道因映著火光還是怎地,他的雙耳好紅呀。
「八賢!」惱他多話,魏召熒低斥。
八賢低下頭拆油紙包,準備將乾糧切成小塊,放便入口。
「大人,你……你也真是的,只是吐一吐而已。」艾然一屁股坐到他身旁,面有愧色。唉,這麼一來,她倒是成了麻煩,拖累了他。
「主子是不希望抵達吞雲城之前,你連腸子都給吐出來。」八賢呵呵笑著。
「八賢。」一記眼刀飛過去,教八賢乖乖地閉上嘴。
「唉,你就別罵八賢了,反正從明天開始,咱們就加快速度吧。」再吐個七、八天,她應該就可以回到吞雲城了。
「不急。」
魏召熒不著痕跡地往旁挪了些,偏被眼尖的她瞧得一清二楚。這是……嫌她坐太近不成?該不會剛剛「五爪擒龍」,讓他覺得極不自在?
撓了撓臉,她吐了口氣,湊近他一些,低聲道:「對不起,剛剛我……」
「夠了。」他又退開一些。
艾然頹喪地乖著小臉畫圈圈。幹嘛拒人於千里之外?她不過是想道歉而已。
瞧他將八賢遞來的乾糧擺在她面前,雖然沒開口,但長指動了動。知道他並沒有真正生她的氣,她又開心地吃起乾糧。
不過,眼前最大的問題--
「你睡媽車。」魏召熒淡道。
「那你呢?」
「隨便一處皆可。」
「不行啦,這樣……」雖然她是女人,但她也不想占男人的便宜,再者,馬車是他的,當然是由他睡才對。
瞧魏召熒壓根沒打算理會她地繼續用膳,想了想,她還是乖乖接受了,就當是他的紳士風度好了。
一頓晚膳,沒有半個人開口,她摸摸鼻子吃乾糧配茶,見魏召熒坐在樹下閉目養神,她知趣地先回馬車上。
唉,好像被討厭了呢。可她又不是故意的,一路吐來,也很累嘛,誰知道睡著後會是什麼姿勢?
躺在車上,心裡有種莫名的受傷情緒,教她怎麼也睡不著。
直到躺到腰背發痛,她終於坐起身。睡不著肯定是因為她之前就睡過一場,絕不可能是因為……也許被他討厭這種毫無意義的理由。
吶吶地瞪著暗暗的車廂頂,這才發現外頭的火堆似乎快滅了,不由得起身掀開車簾往外看去,卻不見原本在樹下閉目養神的兩人。
不會丟下她了吧!
這個猜測閃過腦際,她忙不疊跳下馬車,四下梭巡,卻仍不見他們的蹤影。
她愣愣地站在馬車邊,向來運轉快速的腦袋像是被雷打到,空白一片,同時一股惡寒從腳底板竄起。
他為何要丟下她……他說需要她幫忙的,不是嗎?
或許他和八賢只是到溪邊去了也說不定。今天天氣熱,他們去梳洗一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她未提燈火就踏進林間。
雜草叢生,誰也料不準裡頭躲藏了什麼,她又是跑又是跳,像個無助的孩子,急於尋找一個依靠,儘管臉上表情力持鎮靜,可那雙眸像快要凝出一缸水似的。
直到來到溪邊,遠遠的就瞧見一抹身影像是要游向溪岸,她加快腳步,近到透過月光可以看清那人是他,看清他正走上岸,看清他不著寸縷……
他濕透的長髮披垂在後,幾綹落下寬額,橫過濃眉,那沾濕的長睫襯著黑眸,魔魅懾人,水滴滑下他的鎖骨,視線往下,是他寬闊的肩頭還有刀鑿似的胸膛,就連腹部也是肌理分明,沒有半絲贅肉,接著,她看見他的人魚線了,還有……
驀地,他閃身進入暗處,僅可見那雙黑眸熠熠生芒地瞪著她。
「我……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故意的!」艾然慢半拍地燒紅了臉,垂著臉不知道要將視線挪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