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寧離苦挑眉。
她看了看他臉發現,他是真的不明瞭。
「我是說,你也到了得成親生子的年紀,將來有了妻小,你勢必沒辦法像現在一樣——」
「哎呦。」還以為他要說什麼呢。「我從沒想過要成親,更沒想過要生子。」
兩人根本文不對題,可偏偏話又能搭得上。
唐靈誤會了。她覺得自己的心像沉入了河底,又冰又冷,連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她拐那麼大一個彎在提成親的事,就只是因為她還鼓不起勇氣告訴他自己是姑娘家,可沒想到他會這麼回答她。
「剛好你提起這事。」這個如風般自在的男子,還不曉得自己剛剛敲碎了一顆少女心,還以為他此刻說的,正是唐靈想聽的。「我剛想了個主意,咱們結拜為兄弟怎麼樣?」
他這提議更是往唐靈心口插一刀,她誤以為要待在他身邊唯一的辦法,就是繼續假扮少年。
「你——要收我做弟弟?」唐靈臉色慘變,連聲音都發抖了。
「是啊。」呆頭鵝還喜孜孜地。「你不是很擔心以後沒人照顧?只要跟我結為兄弟,為兄我的東西就是你的東西,我的家就是你的家,咱們就可以一輩子不分開了。」
如果她是男孩——這提議確實非常好,但她不是啊!
唐靈抑不下雙手的顫抖,只好兩隻手牢牢握在一起——可見她心裡多麼震撼!
她想起姥姥的交代,這會兒她真不知道該怎麼跟他開口,說眼前這個想跟他結拜為兄弟的男孩,其實是個姑娘。
老天爺,禰怎麼可以這樣捉弄我!唐靈抱著頭,眼淚已在眸中打轉。
「幹麼哭喪著臉?」寧離苦覺察情況不太對。「你不喜歡我的主意?」
要她怎麼喜歡?!她猛地抬頭問了一句:「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是女的呢?」
這是她最後一搏,端看他什麼反應。
寧離苦先是一愣,接著大笑。「你變成女人?不可能!等下輩子吧你!」
唐靈氣結。「我是說如果、如果!」
「沒什麼如不如果的,」他斬釘截鐵。「總而言之,你現在是什麼樣就是什麼樣,其他的我不會想,我也懶得想。」
完了,一切都完了。她心痛地搖頭。
「怎麼了?!」越看越覺得唐靈的表情不對勁。「你不喜歡我的提議?」
她擋開他湊過來的臉,不肯讓他瞧見她盈眶的眼淚。「我沒有,我只是累了,我想回去休息。」
怎麼這麼突然?!「可你還沒回答我,你到底跟不跟我一道走?」
唐靈偷偷擦去眼淚,望進他滿是關心的黑眸。
當下,她做好了決定——
她不能跟他走,因為她永遠沒辦法當他的「兄弟」。
她忍住眼淚說:「姥姥其實還沒答應,我想明天告訴她歃血為盟的事,說不準,她就同意了……」
寧離苦瞪大眼。「姥姥不同意?!我去跟她——」
「我要她先睡了。」她拉住他衣袖。「她也擔心我擔心了一夜,明天再說吧。」
也對。
寧離苦沒法多說什麼,或者該說,對唐靈說的話,他向來只有想辦法接受這條路子。
他這會兒還不怎麼擔心,心想明天唐靈要是說服不成,他再出馬也還來得及,他相信只要拿出誠意,姥姥沒道理再拒絕。
「那我送你回去,你也累了一天,是該休息了。」
他朝唐靈伸手,要他像來時一樣搭住自己的肩膀。
唐靈抓得很牢,被他領著騰躍的感覺還是一樣舒服,可她心裡明白,今晚,是最後一次了。
望著被淚水暈蒙的景致,她心裡滿是酸楚。
第4章(1)
當夜,在唐靈堅持下,本打算在芝蘭樓後院守上一夜的寧離苦,只得乖乖回他落腳的客棧歇息。
他本是打算天一亮就上唐靈家,天知道虎威那幫人什麼時候再上門來!可人算不如天算,他才跟店小二要了幾枚包子,正想一塊帶上唐靈家,怎知剛踏出客棧門,他就被逮住了。
「你想上哪兒去?」
一聽見那聲音,寧離苦表情驚愕。「大師兄!你怎麼會來這兒?!」
眼前人正是寧離苦大師兄——人稱「一爺」的寧千歲。
身著青色長袍的寧千歲不悅地瞪著他。
寧離苦這個大師兄有個特色,不管何時看他,他總是一副疲倦,像很久沒睡好的樣子。這是他從小的毛病,寧家堡裡外無人不知。寧千歲非常喜歡睡覺,可偏偏就是難入睡,好不容易睡了也很快就醒來。寧可老人當然花了不少銀子延請大夫,可不管服了多少藥方,寧千歲還是睡不著。
好在十幾年過去,少睡也少睡慣了。但因為睡不好,寧千歲總是不太有笑容,不管何時看他,他一雙濃眉總是蹙緊,很不耐煩的模樣。
「問我?」寧千歲沒好氣。「應該問你才對吧。那天你回堡交銀票,師父不是找人喊你過去,你怎麼沒到?」
寧離苦扮了下鬼臉。這種事不用說也猜得到吧!
「跟我回去。」
「不行。」寧離苦惦著要去保護唐靈。「我有要緊事得先去辦。」
寧千歲才不理他。「師父下令,不管用什麼辦法,就算是綁,也要綁你回去。」
寧離苦沒出聲,迅雷不及掩耳提步就跳。論輕功,大師兄還差他一大截,他知道只要自己拉出距離,大師兄肯定拿他沒轍。可他也忘了,他這個師兄自十歲就被逼著照顧他,十多年時間,終也摸出逮他的法子。
在寧家堡,唯二治得了寧離苦的,除了兩人的師父,就數寧千歲了。否則,師父幹麼老派他出來逮人?
只見寧千歲蹬上屋簷,不疾不徐掏出雙頭縛著錘頭的流星錘,望准了寧離苦雙腿,使勁一扔。
原本蹦得飛快的寧離苦慘叫一聲,腳踝被錘索捆住的他收勢不住,竟從二樓高的屋簷掉了下來,好在他順勢滾了一圈,否則真會摔了個狗吃屎。
寧離苦還不及站起,寧千歲已經掏出繩索,捆住他雙手跟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