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心念一動,前世父親的確是為了公司的事勞心勞力,尤其那時又爆發了海砂屋事件令他煩惱,才會致使病情反覆,這次如果能讓他安心休養,說不定……
她倏地回頭,雙手緊緊揪住傅明澤衣襟。「真的可以嗎?明澤,你會陪我一起照顧我爸?」
「嗯,我會陪你。」傅明澤溫煦地應許,拇指輕輕撫過她蒼白的軟唇,瞳光驀地轉黯,染上了些微的情\\yu\\,很想親吻她的唇,卻克制自己忍住,呼吸不覺變得粗重。
江雪沒察覺到他的動情,只是想著他方纔的許諾,心窩先是喜得一暖,繼而又惆悵發涼。
不行的,他有謝清婉……
她神情倏地黯淡,想掙脫傅明澤的懷抱,他倏然凜神,更堅定地摟緊她,揚起一隻大手抬起她小巧的下巴。
「怎麼了?你不相信我?」
她斂眸,羽睫輕顫。
「小雪。」他蹙眉,沈聲喚她。「你還沒告訴我,今天為什麼不跟我說一聲就飛回台灣了?你生氣了?」
她一震,好一會兒,才小小聲地開口。「我沒生氣。」
「你沒生氣為什麼跑回來?珠姨跟我說你是到台灣以後才知道江叔病發住院的事。」由此推論她並非因為接到噩耗才趕回台灣的。
「我……」江雪實在不曉得該如何解釋,她怯怯地想推開他。「你先放開我。」
「你生氣了。」這不是問句,他很肯定。
她身子一僵。
他靜默片刻,微微沙啞地問道:「是因為我們昨天晚上做的事嗎?你怪我不該碰你?」語氣噙著懊惱。
她聞言,慌然抬陣,急急否認。「不是的,我沒怪你!」
他凝視她,見她彷彿深怕他苛責自己,一味地焦急,俊唇不覺微微彎起,星眸燦亮有神。
他伸手撫摸她臉頰。「那你是因為我早上沒等你醒來就出門才生氣的?」
在回台灣的飛機上,他一遍又一遍地檢討自己,恍然憶起蔡玄宇以前曾對他說過,女人最恨做愛後的男人立刻呼呼大睡,她們希望在事後仍能享受男人的輕憐蜜愛,抱著她們睡去,在晨光中一同醒來。
他記得擁抱著小雪入睡,卻忘了陪她一起醒來,她是否因此有了怨懟?
「對不起,是我不好。」他喃喃道歉,見她一副愣愣的、很意外的表情,忽地感到相當困窘,為了掩飾不自在,他傾唇親親她額頭,又親親她粉頰。
江雪被他親得一顆心都軟了,不可抗拒地融化。他真傻啊!這世的他,還是個不識風月的純情男子,沒談過戀愛,第一次跟女人上床……
她含淚望他。「傅明澤,你傻透了!」
說他傻?傅明澤僵住。
「我不是為那種事生氣,我是……」
「是怎樣?」
江雪黯然,輕輕推開他下了窗榻,裸足踩在微涼的地面上。她別過白皙的臉,不看他。「明澤,為什麼你不告訴我關於謝清婉的事?」
傅明澤愣了愣。
「半年前她就出現在你生活裡了,為什麼你從來沒對我提起過她?她對你來說是那麼重要的一個人,為什麼你不跟我說?如果不是今天我去醫院撞見她,你是不是打算繼續瞞我?」她一連串地問,語氣略微尖銳。
他怔忡地望她,許久,神情掠過一絲悵然。「原來你是為了這個在生氣。」也是,也不是。
江雪心緒紛亂,不知該怎麼對他解釋,這不僅僅是生氣,她是無奈,是煩惱,是無法壓抑的心慌。
她是……害怕。
怕自己終究逃不過命運……
她深吸一口氣,痛下決心。「明澤,昨天晚上的事,你忘了吧。」
傅明澤目光一凜。「什麼意思?」
她斂下眸,強忍心海翻騰的情緒。「那只是……一時衝動而已,是我控制不住勾引了你,並不代表什麼,你不用覺得自己必須對我負責……」
「小雪!」他喝止她,語聲嚴厲。「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啊。」她淺淺彎唇,笑得雲淡風輕。
他倏地惱了,躍下窗榻來到她面前,大手抬起她逞強微笑著的容顏,星眼焚火,幾欲灼燒。
「你再說一次!」
他生氣了。
江雪心下了悟,卻毫不閃躲,反而更勇敢地直視他,一字一句說得清楚明白。
「我說,昨天只是擦槍走火的意外而已,沒有什麼意義,你別放在心上。」
他不說話,眸光明滅不定,像風雨欲來的天空,劈過一道道凌厲的閃電。
江雪有些撐不住了,傅明澤向來懂得自制,這樣的眼神表示他是真的很憤怒了。她知道他在氣什麼,他最討厭她不自愛,拿上床這種事當成隨隨便便的遊戲,前世他以為她引誘他上床是為了挑釁謝清婉,氣得打她耳光……
那失望的一巴掌,彷彿如今仍令她隱約痛著。
想著,江雪開始慌了,腦海意念紛亂,神情卻偏更顯得倔強。「反正人總要有第一次,不是給你,就是給別的男人,至少跟你在一起感覺還不錯……」
「江雪!」他斷然喝叱。
她頓住,悄悄咬緊牙關。
他深深地注視她,她不敢看他,怕在他眼裡看見如同前世一般的失望,片刻,她聽見他變得嘶啞的嗓音。
「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你長到現在還沒交過一個男朋友,跟我上床把自己的第一次給我,只是想玩玩而已?」
她震顫,感覺他尖刻的言語猶如一桶冰水當頭澆下,直凍進心房最深處。「就是……就是想玩玩啊!怎樣,不可以嗎?」
她努力裝作滿不在乎,而他猛然倒抽一口氣。
空氣彷彿結凍了,許久,許久,兩人只是各自僵硬地站著,誰也不吭聲。
終於,江雪受不了這近乎死寂的氣氛,倉皇地想逃開,剛剛轉身走沒兩步,他急切的告白便追上來——
「我喜歡你」
她震撼地凝立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說什麼?他……喜歡她?怎麼可能!
她怔忡地回眸,顫顫地揚起羽睫,看向他,他也正看著她,墨眸幽深,臉部表情一如既往地沈靜,唯有鬢邊隱隱抽動的肌肉洩漏了他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