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落,他顧不得其他人追問,匆匆交代一句後,便在十數道失落的視線目送下離開餐廳。
在餐廳門口,他和一個身穿白色洋裝、容貌清麗的女孩擦身而過,兩人一進一出,都沒想到彼此很可能因此錯過一段緣分。
江雪被關在一間冷凍庫裡。
工地對面有一家庭園餐廳,她巡視完工地後,李叔的車還沒到,她原本想先到處逛逛打發時間,不料走到某僻靜處,便被某個蒙面男子拉上廂型車,掩人耳目地將她關進餐廳附設的大型冷凍庫裡。
蒙面男子身上酒味很重,似是藉著酒意來犯案,關門前,還對她冷笑。「誰叫你大小姐多管閒事,害我們失去一條賺錢的門路!這是給你一點教訓!」
於是江雪懂了,應該是她之前插手管了海砂屋的事,才惹來這場報復,不知道是被公司開除的員工還是供應商的人,總之對方應該沒有置她於死地的用意,因為這間餐廳今天有營業,照理說員工會不時來冷凍庫點檢、拿取食材,隨時會有人把她救出來,蒙面男子只是想將她關在冷凍庫裡一時片刻,嚇嚇她而已。
但人算不如天算,這家餐廳因為晚上有活動,今天只上半天班,而留下來值班的警衛完全沒想到把關好的冷凍庫再打開來看看。
江雪就這麼被關在冷凍庫裡,手機收不到訊號,她敲了半天門也沒人聽到,她用雙手環抱自己,在原地跑動跳躍,拚命想維持身體的熱度,又將幾包醃肉食品打開來狂吃,補充能量。
可時間久了,這樣的努力只是徒勞,她單薄的衣衫抵擋不住寒意,體內逐漸失溫,意識也愈來愈模糊。
難道她真的會死在這種地方?
江雪虛軟地蜷縮在角落,簌簌發抖,在生命力一點一滴流失的時候,她腦海裡漸漸只留下一個人影——
傅明澤。
如果早知道自己重活一世會死得這麼早,她是不是該放縱自己,好好跟他談一場戀愛?告訴他其實自己早就愛著他了,今生無悔。
早知道她就不推開他了,會用自己全部的時間來愛他、擁抱他、親吻他。
前世他們到後來只有對彼此的折磨,今生如果他願意,她希望能和他留下多一些屬於他們倆的甜蜜回憶。
她要跟他一起去爬山、去看海、去世界各處旅行,所有最美麗的地方都要留下他倆的足跡。
或者只是無所事事地待在家裡,並肩看電視、吃爆米花都好,有他相伴,即便是最尋常的事也會成為她的特別。
早知道就和他製造多一點點甜蜜回憶了,就算只多一幕也好。
再給我一分鐘吧!給我最後一分鐘,讓我可以告訴他,我愛他……
她在心裡呢喃,虔誠地向上天祈禱,在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時候,她只有這麼一個卑微的請求。
然後,她就可以了無遺憾地死去了……
「小雪!你醒醒,小雪!」有人在呼喚著她,用一條厚厚的毛毯包裹她僵冷的嬌軀,將她橫抱起來。
是誰?她強撐著迷離的意識,虛弱地掀開眼皮。
她看見一張臉,模模糊糊的臉,雖然她的眼睛看不清楚,但她的心看得分明。那是明澤,是她最思念的一張臉,是她死前最想看到的臉。
「明、澤……」她的聲嗓細若蚊。「你來了……」
「是,我來了!」傅明澤語氣壓抑不住激動。「小雪你撐著,我馬上送你去醫院,你別睡,千萬不能睡!」
她沒聽清他說什麼,太累了,她的腦子分析不出他話裡的涵義,只是恍惚地望著他,充滿眷戀地望著他。「你……找到我了。」
「我發現你躺在餐廳門口,小雪,你之前是不是被關進冷凍庫裡了?是誰把你帶出來的?」
「嗯……」他在說什麼呢?她完全聽不懂。「明澤,我很……想你。」
摟抱她的臂膀一僵,好一會兒,他才沙啞地低語。「我也想你,每天都想你。」
「明澤,我……」
愛你。
「你說什麼?小雪,你別睡,睜開眼睛跟我說話!」
「我好累……」
「雪,你別睡!求求你,你睜開眼看著我,雪?!」
「嗯……」她看著呢,在現實裡,在夢裡,她一直都看著。她用臉頰蹭了蹭他堅實的胸膛,感覺暖暖的,好幸福。「明澤……」
「雪,你醒醒,醒醒!」
她睡著了。
再醒來時,江雪發現自己在醫院病房,而床邊有個人坐著打盹。
是傅明澤!
她怔怔地望著那張久違的俊容,心房又酸又甜,糾結著難以言喻的滋味。她微微一動,傅明澤便立刻驚醒,看見她醒了,他微微一笑。
「你怎麼……涔在這兒?」她看清他身上穿的是海軍制服,倏地駭然起身。
「你不是應該在部隊嗎?私自出營你會被處分的!」
「別擔心,我今天剛好放榮譽假。」傅明澤柔聲安撫她。「我向我們長官報備過了,他准我明天早上六點前回營報到。」
「你今天放假?」她愕然,腦海恍恍惚惚的,想起了什麼卻又一時抓不著頭緒。「所以是你救了我?」
「嗯,我接到珠姨的電話說你不見了,就想說到工地附近看看,結果看見你倒在餐廳門口。」
「喔。」江雪一時吶吶無語,她沒死,還見到了最想見的他,這是老天爺有意垂憐她嗎?
傅明澤關懷地盯著她。「小雪,這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曉得。」她茫然。「我只知道我被一個蒙面人關進冷凍庫裡,後來我冷得受不了,昏迷中好像聽見你的聲音……」說著,她又覺得冷了,忍不住用雙手環抱自己。
傅明澤一陣不忍。「算了,你先別說了,好好休息。江叔、蕙姨、珠姨他們剛剛才走的,珠姨說她明天一早會燉了補湯來看你。」
「喔。」
傅明澤看她一直愣愣的,忽然有些擔憂,伸手摸她額頭。「是不是還有哪裡不舒服?頭痛嗎?」
「我沒事。」她任他撫摸自己額頭,終於想通哪裡奇怪了,迷濛的眼陣直直地盯著他。「你今天休假,是不是有跟弟兄們去聯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