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蔣天雪在意。
在意得一到下班就鑽進酒店買醉、哭泣,然後上班時,假裝什ど都沒發生。
打從田子照來到儷佳人後,蔣天雪又有了天旋地轉的感覺。
整個辦公間知道過去的人,都看出來了,只是沒有人想管這樣的麻煩,大家心照不宣,三角習題是一個無解的大麻煩。
唯有汪思涵推卻不掉麻煩,想陪她走過這段艱澀的路,她卻笑著搖頭,自以為笑得很灑脫,實際上一看就知那是張苦笑的臉,還不如痛痛快快地大哭來得真切。
這一天清早,林韻出人意外地在打卡機沒指到九點前打了卡,還是本月第一次藍字,而且她像只快樂的小鳥,精神奕奕,不再是睡眼惺忪的貓頭鷹,頗令辦公室裡大夥兒擔憂,上午的太陽天,到了下午會成打雷天,太不尋常了。
果然,她趴在蔣天雪的桌前,輕聲細語幾句,只見蔣天雪慘白的臉色,拿著茶杯踉踉蹌蹌衝去茶水間,而林韻帶著一臉邪惡的笑容,跳呀跳地回到自己的座位,好整以暇地從背袋裡倒出一堆化妝品,修容。
「發生什ど事了?」汪思涵過了好一會兒才來茶水間,她有意降低大家浮動的心情。
「沒什ど!我只是在洗杯子而已;」蔣天書背對著她,洗茶杯。
「一個茶杯需要洗半個鐘頭嗎?」
「它太……髒了,像……像我一樣。」蔣天雪顫抖著肩膀,悲傷得不能自己。
「天雪!」她激動地轉過蔣天雪的身軀,看見一個淚人兒。「千萬別貶低自己,也別再哭了,如果是為了田子照,傷心是多餘的。」
「我……他……他為什ど要那樣對待我?」
「他從來沒有對你好過,只是你沒有發現。」愛上一個無愛的人,一切都惘然,徒增愛人的眼淚,被愛人的累贅罷了。
「他不是鐵石心腸的人。」蔣天雪依然執迷不悟。
「頑石也許會被你的愛感動得點頭,但他絕不會。」她對田子照沒有好話。
蔣天雪吸了吸牽~辰V匱柿絲誑謁sn肷嗡擋懷鏨`甽砹U閃耍懇質俏?言以對?她深刻地瞭解是後者,汪思涵形容得一點都不過分,在他們同居的日子裡,她像個看門狗,等他夜半回來摸摸她的頭,她所有的怨憤,頓時子虛烏有。當時她總是告訴自己,他還是回來了,雖然知道好傻,可是她滿足了,只要他繼續讓她愛,她什ど苦都可以吃。
愛一個人,難道可以有所保留嗎?她不能,更做不到。
「林韻跟你說了什ど不中聽的話?告訴我,我去教訓她。」她輕輕地擦乾蔣天雪兩頰的淚痕。
蔣天雪拚命地搖頭,支支吾吾地說:「沒……沒什ど!我想我大概是嫉妒她和子照在一起。」蔣天雪只說了一半的原因。
「得到的,不一定是幸福。」她勸蔣天雪寬心,公主與王子的婚姻,不見得全是美好的。
「至少我現在看到的他們是快樂的。」
汪思涵聳肩一笑,幸災樂禍的口吻,「好戲還在後頭。」
「什ど意思?」
「簡單的說,就是兩盞不省油的燈,將會爆出燎原大火。」她等著看好戲。
蔣天雪聽得一頭霧水,愣在原地,想不透。「講清楚點。」
「說穿?不,半遮半掩比裸光身子更有看頭。」她不是不想明說,而是只要瞭解因性結合的愛,它的基礎薄如棉紙,也就知道它的結局為何,不得善果。
蔣天雪突然地臉色一白,整個人顯得搖搖欲墜,雙手支在流理台上,勉強撐起身子,痛苦至極。「她告訴你了?」一滴淚水又自眼角竄出。
「他?男的他?還是女的她?我又該知道什ど?」
「裸照,那些該死的照片。」蔣天雪亂了方寸。
「誰的?我沒見過這種照片。」儷佳人是本善良刊物,沒出過煽情的艷照,除了轟動一時的官澤理惠寫真集以外,她沒有見過第二個人的裸照,可是她看出蔣天雪的難受,半信半疑地問:「你拍過?」
雖然她仍是存疑,不過她希望聽到的是否定的回答。
「對,是我的。」蔣天雪咬著下唇,眼裡有被判了死刑的絕望。
「田子照拍的,給林韻瞧見了,所以她一早跑來挖苦你,你就這樣沒用地躲了起來哭?」一次又一次,只要是牽扯到田子照,蔣天雪的心就像塊糖玻璃般脆弱。
蔣天雪無力地點頭。
她不是後悔毫無保留的奉獻,因為那些照片是他倆愛的見證,可是……「我幫你去索回照片。」她直覺想到威脅恐嚇,林韻的心眼小且多,難保照片不會外漏。
「不,不用了,田子照燒了。」蔣天雪急忙阻止。
「這樣最好,沒有把柄落在他手上。」她不懂蔣天雪為何哭泣,沒有理由。
不過,她很高興田子照還算是個人,有一點點的良心。
「這也表示他心裡不再有我了。」原來,蔣天雪是在哀悼情傷。
「有你的照片,並不表示心中有你,這點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所有搞藝術的人,不免都會留下些好作品紀念,純粹是紀念技巧,而非照片中的人。
「你對他偏見太深。」蔣天雪反駁。
現在她的心裡,容不下對田子照不利的批鬥,全當是惡意中傷,她相信假以時日,他會回頭的。
因為她不變的真情。
「而你對他用情太深。」汪思涵反過來攻擊。
她感覺到天雪的悲哀與痛苦,無一不是作繭自縛,天雪需要不是忠告,是田子照的愛,欺騙的也無妨。
愛情就像杯子,有人是品茶杯,有人是啤酒杯,容量因人而異,而癡情的人總是一味地倒下熱滾滾的水,以為愛得愈多、杯子裝得愈滿,但,事實上杯子早破了,被那些溢出來的熱情燙破了……一個不懂聰明地愛人的癡女,遲早會被自己的愚蠢傷透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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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份出刊的儷佳人,果如辛人傑的預言,銷售量破紀錄。
捷報傳來之後,辛人傑一個高興,當晚犒賞連續熬夜一星期的編輯部,到老爺酒店打牙祭,又很阿莎力地貼了張公告,放編輯部一天假。
只有勞碌命的汪思涵沒有份,奉命以送底片為借口,再次造訪餘力耕,請他引薦張開傑做六月儷佳人名人報導的主角。
「為什ど是今天?」她皺著眉,不想錯過晚上的聚會。
「因為張開傑昨天才從歐洲回國,今天在餘力耕那兒吃晚飯,明、後天回南部老家大後天到東京籌備開畫展事宜,行程非常緊湊,所以只有今天是空檔。」辛人傑若不是母命在身,本來他的志向是搞偵探社,因為他善於跟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