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你們夫妻倆,看起來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分子,應該聽過人說五百年才修得同船渡的緣分,這夫妻同枕眠可要珍惜啊,年輕人。」老伯乘機教育年輕人日趨淡薄的傳統婚姻觀念。
「老伯,我們會的。」在接觸到汪思涵的白眼後,餘力耕加油添醋的說:「我會努力化解床頭吵,使勁達成床尾和的夫妻相處最高境界。」
「加油啊!小老弟。」
男人!全是一丘之貉。汪思涵撇過頭不恥。
處理完撞車事件後,餘力耕幾乎是用綁架的手腕把她丟進車內,一路駛向他們第一次去的賓館,而且是同一間房。
「你想強暴我?」被推進門後,她直覺問。
「你誤會了,我是想治療你的絕症。憑我多年的經驗,應該比辛人傑更有資格懸壺濟世。」他一把鬆開領帶,在手上纏來纏去,似有勒死她的衝動。
「你錯了,我同樣拒絕了他。」
「是嗎?他握住你手的時候,你臉上怎會浮現嬌艷欲滴的媚相?」他額上的青筋因憤怒跳個不停。
「是燭光給了你錯覺,你知道我已心如止水。」她怎能說那是因為他的出現,令她有天旋地轉的昏眩…「心如止水?如果真的是那樣,為何約男人吃飯?」
「同事間一起吃個便飯,是司空見慣的事。」
「在那麼有情調的法式餐廳吃便飯?太奢侈了吧?」醉翁之意,分明不在酒。
「老闆請客,夥計難免會敲竹槓。」她自我保護得很周延。
「天下沒有白吃的晚餐,老闆也不是冤大頭,不是別有用心怎會如此大方?」烏鴉是一般黑的,沒有基因突變生出白鴉的可能。
「你別把他人都想成和自己一樣,做人不是做生意,用不著費盡心思,當心頭發掉光成了禿頭。」她刁鑽的說。
「幸好我家髮質全是又黑又密,你的詛咒是無法靈驗了。」他不想繼續在無聊的話題上乾耗,開始一個一個扣子往下解。「再說投資生意我一向穩紮穩打很少失誤,至於投資人……我這一次可是栽了個大觔斗。」
「你這是幹什麼?」見他衣依颸A閫猓椈X枚褰糯蠷小?
「還沒開始你就先興奮了!實在看不出冷感何在。」他敞開襯衫,半遮半掩下,性感與激情的魅力教人難以抵擋。
「餘力耕,我警告你別再靠近了,否則我要大叫非禮。」她狠話一說完,雙膝落地,淚如雨下。「不要,求求你不要傷害我。」
餘力耕掩面,痛苦撕裂了他的心,背對著汪思涵坐在床邊,聲音空空的。「你走吧!出了門後就順便忘記這個地方:永遠不要想起。」
汪恩涵臨走前,匆匆看了一眼這間套房,房內的裝潢、房內的人,一聲長歎從心中吐出,腦海裡憶起李清照的武陵春:風住塵香花已盡,日晚倦梳頭。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聞說雙溪春尚好,也擬泛輕舟。
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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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思涵拖著疲憊的身心回到家,父母關心的嘮叨聲像轉不停的回帶機,重複問著:臉色怎麼這麼壞?是不是生病了?是不是加班加累的?在外面有沒有吃飽……。最後她抱著衣服躲進洗澡間,將蓮蓬頭開到最大,用嘩啦嘩啦的水聲謝絕他們的好意,才得到片刻的安寧。
其實她看得出來母親近日的眼神有些後悔不安,父親則是經常長吁短歎,也許是他們已看出了她的心事,也明白她消瘦的雙頰為誰獨憔悴、為誰暗消魂!
就算母親現在諒解,她和餘力耕之間也是此情成追憶,一切皆惘然。
晚了,也完了,遊戲在昨天就結束了。
因為他的新娘已經出現了,不是她,是李媚虹,這余李兩家佳期不遠的消息,不再是單方面給好事記者暗示,而是兩邊長輩連袂舉辦記者招待會,做了事業同盟的宣誓,並笑說也可能是未來的兒女親家。
怨不得他薄情,是她先寡義的,只是離別後的心情,似霧中花,似風前雪,似雨余雲,本自無情,卻又多情,魂縈牽絆在夢中。
沖了一身涼後,她輕盈如飛燕地下樓,本欲以假裝的心情安撫父母的擔憂,腳步卻在最後一階樓梯打住--她看見一張和自己酷似的臉孔,只是多了胭脂的傷痕,少了歲月的洗練。這訪客不陌生,是同父異母的妹妹辜莉莉。
「思涵,辜東漢被抓的事,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們?」汪母轉過臉看著她,臉上斑班淚痕依稀可見。
「他和我們沒有關係,有什麼好說!」她一派優閒神態。
「人已經進監牢,你知不知道?」汪母語出哀怨,略帶責難。
「爸被判了七年六個月的刑期。」辜莉莉補充。
她的聲音冷得像南極冰山,寒徹骨。「他是罪有應得。」
「涵涵,他遺棄你們母女是他的不對,可是你不應該在辜小姐面前說風涼話,想想人家的心情已經夠傷心了,你還--」汪父怒上眉梢。
「伯父,思涵姊說得沒有錯,爸害了好多人,在法院旁聽席上我看到好多原告哭得好慘,爸是該贖罪的,他坐監坐得一點都不冤枉。」辜莉莉平靜地附和惡有惡報的醒世名言。
「那你們一家人怎麼辦?」汪父不但有得饒人處且饒人的胸襟,更有人溺己溺的高貴情操,他可以說是最快樂的精神富翁。
「房子明天法院會派人來查封,媽暫時去阿姨家住,只要我工作穩定之後,再接媽來和我一起重新開始,等爸出獄。」過去辜莉莉活得很虧欠,她知道父親在外招搖撞騙,給了她海市蜃樓的享受,現在她總算活得有了尊嚴,為此她洗盡鉛華,不再當搶人丈夫的狐狸精。
「唉!希望東漢出獄後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會的,爸今天要我代他來,」辜莉莉突然五體投地,必恭必敬的說:「祈求汪媽媽的原諒,等刑期服滿,他一定會親自登門負荊請罪。」
「快起來,快起來,你這是幹什麼?」汪母受不起這種大禮,會折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