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酒香不怕巷子深,自從在王寡婦家開了間新鋪子,一開始是沒什麼人上門,可沒過幾日幾個私塾學子無意間發現這間店,隨意進去逛了一下,一見到架子上賣的東西就迷住了,三、兩天便過去逛一逛,看有無新品。
於是一傳十,十傳百的傳開了,不但搖著折扇的文人名士常出入,新辟的仕女區也有名門貴婦、世族千金來光顧,就連一般市井小民也來得,不分貴賤。
店裡簡直可用門庭若市來形容,如潮的客人一波又一波,幾乎整日沒斷過,店中人手差點有點支應不了,來不及訓練口才好的夥計,只好掌櫃頂上。
所幸有遠見的東家早些時日買下左鄰右舍的房子,把生意興旺的鋪子又擴充了一倍,蓋成了三層樓的格局,每一層樓賣的貨物都不盡相同,也有等次之分和包廂,男女分間。
鋪子後邊分成兩處不同的用處,一邊是作坊,專做鋪面上的成貨,一邊是出入便利的院落,住著東家本人和其帶來的婢僕,居家和店面是連在一起的,方便管理。
「這叫珠寶盒,上面的圖樣是雉鳥,有著七彩羽毛和長長的尾羽,生長在長年不下雪的溫暖南方,你看,這鑲嵌成眼珠子的珠海珍貝是開關,按下去再往右扭就開了。」一名身著淺藕色上等衣裙的美麗女子正比著匣上花紋,熱心地向著來客解說,她眉目如畫,眼若點漆,朱唇含丹,纖纖藕臂如破土的春筍般雪嫩白皙。
第15章(2)
這是一間專賣珠寶盒、木製保險箱和各式各樣鎖頭的店舖,連不常見的魯班鎖、九轉環、七巧板也有,考驗人的手巧和智慧,不少人就專為瞭解鎖而來,樂此不疲。
珠寶盒和鎖頭較為人所熟知,保險箱、保險櫃就少見了,原本打算用銅和白鐵打造,但是顧及這兩樣是兵器打鑄的原料,得之不易,而且價格昂貴又沉重,一般百姓買不起,所以也有用香楠、紫檀、花梨、香樟、側柏、松木等木刨裁成方盒的,輕巧多了。
「真的吶!開了,我剛弄了老半天不得訣竅,原來竅門在這兒!真靈巧……啊!這是……好光滑,能看得好清楚,可又不是銅鏡……」她眉尾有顆痣,她怎麼不曉得?小小的一點像蚊子血。
「這也是鏡子,不過做了,番處理和打磨,比銅鏡的映像更清晰,這珠寶盒是可以上下挪移,底下有分七、八個小方格,環戒、耳墜子、銀鏈子、金鐲子都可二擺放……若有更貴重之物也不必煩心,將上層格子往上一提,下頭還有個暗匣……不不不,不是直接開,而是倒過來……」
「啊!又是一個匣面,是海棠花圖樣,這花也雕得太精緻了,花朵像是鑲上去似……」
「沒錯,這是一個雙面匣,從外觀看來是個華美精繪的首飾盒,可是它能用雙面擺放,不論是上還是下皆可當一厘子使用,旁人不易察覺是兩面的,而且開鎖也是一門學問……」要運用到算術、光學、天文學和技術性層面的專精技巧,裡頭更精巧,令人讚歎其巧思,外面要獨特,花紋不重複,每一個鎖頭不只一把鑰匙,有時得一鑰三用才能開鎖。
這些東西都是別的鋪子買不到也倣傚不來的,多少古人累積而來的智慧,加上現代工藝融合而成,就算教個學徒要出師也要三年五載,其中的竅門更要靠天分領悟。
「主子、主子,不好了,外頭出大事了,你別弄這些小玩意兒了,出大事了,皇……黃公子他……」
「喧暗呼呼的成什麼樣,先喝口水喘口氣,別驚著了客人。」都不小了,還像個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似的毛毛躁躁。
貌美如花的東家向眼前的客人告罪,招來另一名嘴甜的夥計招呼客人。
這位東家不是別人,正是當初請旨出宮的於芊芊。
「不喝了,奴婢這是氣的,為主子你氣憤不平,枉主子明裡暗裡為那位……黃公子做了多少事,他沒放在心上還這般對你,奴婢真的很生氣,想去砸他家大門……」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主子歪了下人也長不直,在於芊芊為人隨和,沒有尊卑之分的性子下,耳濡目染的紅蓮也學了她三分脾性,變得又潑又悍,還得理不饒人,一張嘴巴罵起人來是成串的,還不咬舌。
在危急中給人一口飯吃,猶勝在富貴時給人華衣美食,餓得奄奄一息的紅蓮自從被路過的於芊芊救起後,她心中認定的主子只有一個,忠心得沒有人可以撼動。
什麼皇上不皇上的,只要欺負了主子,給她家主子受了委屈,她照樣指著鼻子罵,即使會掉腦袋也在所不惜,她的命本來就是主子給的,不過再還回去而已,不算什麼。
「你敢去砸?還沒走到人家門口就被攔下來了,說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另一道冷冷的輕誚隨一身緋裳的身影飄入。
進了內室,幾個容貌或絕美、或清妍、或秀麗的女子圍坐在花梨木打造的弧形月牙桌邊,坐著的是鋪上絨墊,一體成形的半圓長椅,能躺能坐像臥榻,兩側各有靠手,椅背塞了棉花,躺臥十分舒適,又叫貴妃榻。
這也是於芊芊的傑作,她特意畫了基本圖形讓匠人依圖造了出來的,雖然和她所盼望的沙發有所差距,但是聊勝於無,也算是現時工匠手藝的一大突破。
「我就說說嘛!你幹麼不讓我出口氣,砸不了門,好歹罵兩句也好,我這會氣得快嘔出血了。」氣呼呼的紅蓮紅了眼,兩隻小粉拳憤憤地朝半空揮呀揮的,頗有力道。
那扇門是皇宮正門,你砸得了?緋衣鄙夷的睨了不知死活的紅蓮一眼。
「吐兩口血來瞅瞅呀!我給你請大夫。」
「你……緋衣姐姐,你是哪一邊的,居然幫著壞人欺負主子,你……你牆頭草,吃裡扒外,兩面不是人……」她能用到的罵人詞全用上了,別人不當一回事,她卻是氣得直跳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