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告訴我,是誰指使你的?」梁老太太厲聲問道。
「那人便在這大廳之內。」他轉頭看了一圈,然後視線定格在某人身上,「二姨娘,對不住了。」
方素馨臉色未變,只是撲通一下跪在地上,「我是冤枉的,小姐,請你幫我作主。」她不喚老爺,不喚老夫人,只叫小姐,那位她從小就跟著的小姐。
陶靖妤臉上浮起很淺很淺的笑來,「素馨,你要我兒子死,你覺得我會為你作什麼主?」
「小姐,我怎麼可能想少爺死?他是小姐的兒子,就是我的主子,我從來都是愛護他的,絕沒有半點害他之心。」
「是嗎?那二十五年前,那粒放入我生產時喝的補湯裡的毒藥,又是怎麼回事?」
「那個……那個明明是產婆為夫報仇,與我何干?」
「那十年前在子玉食物裡下毒的小廝呢?」
「他……我也不知道,我跟他素無瓜葛。」
「唉……」陶靖妤輕輕地歎了口氣,「你若認了,我也許不會這麼恨你。」她搖頭,「我們三十幾年的感情,到如今我才知道,原來你是恨我的。」
「小姐,我從來沒有恨你,我一直都拿你當小姐看待。」
陶靖妤沉默了,不想再多說。
梁翰遠起身,他的臉龐永遠都是冷漠的,「如果不是有證據,我們今天不會召集所有的人。」他拍了拍手掌,兩個五十歲左右的婦人走了進來。
「你們自己說吧。」
「我是田小花的女兒,就是這個女人當年抓了我,威脅我娘去梁家當產婆,再趁梁家夫人生產時不備,在她補湯裡下毒,後來我僥倖逃掉了,可我娘卻死了。」
「二姨娘,你可能不認得我,不過我認得你,我的女兒芍葯,你還記得嗎?就是你身邊的大丫鬟,伺候了你九年的芍葯,她十年前不是失足落水死了嗎?你以為她一死,你的事情就沒人知道了?」
「當年芍葯跟大少爺身邊的小廝榮豐好上了,被你拿住,你就以芍葯的性命威脅榮豐在少爺菜裡下毒,事發之後,榮豐為了芍葯自盡了,可你也沒有放過我女兒,她失足落水了,可真巧不是嗎?」
「真真胡說!」方素馨冷靜地笑道:「若你們說的都是真的,為什麼不去告官?為什麼不來梁家告發我?」
「你身邊養的那些人,只怕我們還未踏進官府和梁家,就被殺掉了。」
「我一個姨娘,哪裡有那麼通天的本事。」她冷笑著,「你們要冤枉我,也要找個好點的理由,這麼荒謬,誰會相信?」
「唉……」一聲輕歎從隔壁的暖廳傳來,止住了方素馨的怒斥,「姨娘,不知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是梁池溪!他在那裡,方素馨臉色一變。
梁曲清脆的嗓音接著響起:「少爺聽到老爺要攆二爺出家門,就知道這事會讓某人亂,人一亂,做事就會出差池,所以那位算命的先生就出現在梁家,目的只不過是要調開我,好讓護院有機會下手。少爺一直都派人盯著二姨娘,只是你不知道而已,你派人帶走了阿正的娘親,好威脅他動手,所以今天我們把他的娘親救回來,讓他吐實,道理是一樣的。」
「我們的二姨娘很聰明,這麼多年,她一直都不會隨便動手,但一旦出手,就是殺招。去找算命先生,去跟阿正接觸,都是二姨娘院裡的海棠,二姨娘從不會出面,也不放心別人來做,因為知道的人越少,她越安全。」
當海棠被帶上廳來後,方素馨看到她的神色,就已經明白所有的事情都不需要再爭辯,因為說了都沒有人相信,連她自己都不相信。
她乾脆站了起來,冷冷地笑著,「是,都是我做的,怎麼樣?」她的手指凶狠地一指,指向陶靖妤,「我會做這些,都是你逼的!」
「是嗎?」陶靖好微微一笑,表情平靜。
「是!」方素馨的笑又悲傷又淒涼,「小姐,當年你若是肯聽我的勸嫁給呂公子,今天這所有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梁翰遠的臉立刻比鍋底還要黑,「你這瘋女人胡說什麼!」
「瘋?我有你瘋?」她望著梁翰遠瘋狂地大笑,笑完之後,轉頭盯著那些在一旁看傻了眼的姨娘們,「你們這些女人,都是傻的,被這個無情的男人騙得團團轉,你們以為他風流冷酷,他不喜歡你們是因為你們不夠美?哈哈哈哈……太傻了,跟我當年一樣傻!」
大家都不說話,看她情緒處於崩潰的狀態。
「他不是風流,不是冷酷,他只是這輩子只愛一個女人,那個人永遠都不會是你我,那個人是她!」塗著漂亮艷紅丹蔻的手指著陶靖妤,「他愛她愛得要發瘋,為了她連理智都沒有了,你們,包括我,都是他們瘋狂感情下的犧牲品。」
「只是我比你們還要笨、還要傻,以為沒了她,他就會看到我,不過後來我認清了,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既然得不到人,那麼我的兒子就要繼承他的財產!我的兒子才是梁家作主的那個人!」
「這都魔怔了!」老太太的枴杖用力地點著地,氣得發抖。坐在旁邊的兩個兒子忙上前安撫。
「魔怔?你知道什麼是魔怔嗎?」方素馨望著她,笑得不顧一切,「魔怔得過你的兒子?他把妾娶了進來,是因為跟妻子鬥氣,娶進來後擺在那裡,是因為除了他的妻子,他誰都不碰。可你知道為什麼會有梁佑先嗎?哈哈哈哈……因為他根本就不是他的兒子!」
此語一出,就連陶靖妤都看了梁翰遠一眼。
「你胡說!」沉不住氣的自然是梁佑先,「我娘的清白,怎麼由得你抵毀?」
「清白?」她止不住的笑,「未婚先孕,可真清白,如果不是她求老爺,老爺娶她進門,她早就帶著你投河了,知道老爺為什麼會娶她嗎?因為她的眼睛,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