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濃烈的感情找到了它的歸宿,也知道自己是為誰而開出了奪目而濃麗的情花。
林星河壓抑住洶湧的情潮,連忙看向變得火紅的天空,幾次悄然的呼吸之後,他才控制住想要擁她入懷的衝動。
他還不想嚇著她。
「怎麼辦?不會打算盤,也不會算數。」李先生罵,姑姑也會罵,嗚嗚,她好慘哦!明天說不定還會被打。沐蕭竹心依然懸在明日的事務上,根本沒察覺身畔男子的心思變化。
「你不是善於畫畫嗎?可以想像一下,你的心就是一大張紙,如果是一,你就在紙上畫上一筆,如果是二,你就畫上兩筆,到最後,把你畫下的筆數數一遍,你不就得到答案了嗎?」他始終面朝大海說道。
「咦?二少爺,你聲音怎麼啞啞的?」他聲音聽起來有些不太對勁耶。
「不關你的事。快用我的辦法算數。假如小定第一天捕六條魚,第二天捕四條魚,他一共捕了多少魚呢?」這下他終於回頭了。
「喔……喔。」沐蕭竹睇了一眼林星河臉上的紅潮,想問他是不是吹了海風,染了風寒,可一瞧他滿臉正色地幫自己,又不像帶病。
在眼神的威逼下,她趕忙閉上眼睛,學他教的方法,在心底裡鋪開一張素簽,開始無聲默寫。
「畫出來了,是十條魚。」
「答對了,這個桔子給你。」他不但把透著清香的桔子給了她,還為她撥去了桔皮。
「我們一起吃。」她接過桔子,馬上分他一半。小定要走兩個桔子,她本想這果子自己該沒分了吧,結果他卻貼心的留給了她。
「再做一題。」
「好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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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逐漸沉入大海,隨著時間的推移,餘暉也隨著它的落下而慢慢地消失在天際,坐在海邊怪石上的兩道身影一直在一問一答,等天上第一顆明亮的星星閃耀在天際時,他們都安靜了。
不知不覺,累極的沐蕭竹靠在林星河堅實的側背上。
「二少爺,謝謝你送給我的彩墨,謝謝你一直護著我,我知道下雨時你在我周圍,我買畫筆缺錢時你在我周圍,連來海市你也在。」
他為她擋住從海上捲來的風,無聲地聽她說,完全沒有作答的意思。
「二少爺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不論以前二少爺是不是心墨如黑,不管二少爺做過什麼,對於奴婢來說,二少爺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
「你的正牌主子和其他下人一定會說你瘋了。」他的身體因她的坦白而火熱,心也狂跳不已。
所愛之人的讚許和肯定,比任何人的嘉許都寶貴。
突然,他側背一涼,沐蕭竹跳離了怪石。
「不過!二少爺還沒還奴婢六枚銅錢,我還是你的小債主喲!所以你一定一定不要忘了。」她笑得開懷,說債主比天大。
少了那一道體溫,林星河頓感空虛孤寂,他想拉回她,卻遲遲未動,看她神氣活現的樣子,竟也莫名的幸福。
「是,債主比較大。」他搖了搖袖,其實自上次之後,他就擺了六枚銅錢在袖裡,但他就是不想還出來。
林星河暗暗祈禱上天讓他們的牽連再變深一些,讓她好好記得他。
「太好了,那我以後要多向你討教記帳的事,你不要嫌債主麻煩。」
「不會。」藏著深意的眸子灼熱閃動。
微涼的海風,潔白的浪花,懸在天空的滿月都聽見沐蕭竹輕盈的笑聲,也見證了林星河初生的真情。
「你到底有沒有用功背口訣?」帳冊堆積如山的帳房中,李先生發出忍無可忍的怒吼。
唉,想他平常都氣定神閒的,在帳房走動的人從未見他發如此大的脾氣,偏這小丫頭的蠢笨真是讓聖人都會發火。
「我……我有在算啊。」
「那我問你,一共有一千個銅板要發給家裡的馬伕做月錢,一人應領多少?」
「等等。」沐蕭竹抓抓頭髮,心中大叫不好,一千個銅板,她就是在胸中默畫,也要畫上好一段時間,還有家裡馬伕有多少人?應該是五人吧,那個……
今日李先生出的題又比昨天難了些,她還未跟二少爺學那麼多,怎麼辦?
「把手心伸出來。」李先生露齒冷笑,抄起戒尺走到了沐蕭竹的眼前。
會挨打!她連忙雙手亂搖,「請先生再給我些時日,等我悟出口訣的要義,一定會比現在強很多。」
「多說無益,手心痛一痛,你才會用功的。」李先生深信棍棒之下才會有好學徒。
「嗚……」
「快一點。」
沐蕭竹顫顫巍巍的伸出手,皺緊五官,腦袋偏到一邊。
啪!戒尺與肌膚相碰的聲音響徹整間帳房。
「好痛!」強烈的痛感鑽入沐蕭竹稚嫩的身體,兩朵淚花很快掉出她的眼角。真的好痛!她的手心由痛轉麻,而後是一陣陣惡癢,令她的身體不住發顫。
痛還未過去,那把戒尺又高高揚起——
「李先生。」一道清冷男聲適時出現。
是二少爺!沐蕭竹顧不得痛疼,連忙抬頭看向慢步而來的林星河。他依然一身華貴紫袍,腰束玉帶,神情陰惻惻地走來。
他臉色不太好,她卻看得心醉,小小芳心一陣歡喜。
「二少爺。」李先生放下戒尺,正色對他一揖。
精明的老頭兒心中清楚,比起經商的天分,如今掌握家計的大少爺根本不及二少爺的一半。
所以出於對二少爺的欣賞,他並沒有如一般下人那樣無禮。
「李先生,你還是老樣子,我爹在世時不是常勸你善待新人嗎?還不改?」
「這丫頭笨如豬,老頭兒快被她氣死了。」
林星河嘲諷地笑道:「一個蠢笨丫環教她這些做什麼,命她們掃掃地、泡泡茶才是。」
他看也不看對他拚命眨眼的沐蕭竹,隨手翻了翻李先生案頭的幾本帳本,翻動之間,眉鋒不由自主地皺起,看到最後也只是無奈地把帳冊放了回去。
「是老祖宗吩咐小的教這蠢丫頭,小的也不敢有怨言,只是這丫頭笨得……」李先生暗咬銀牙,唇下的山羊鬍子都氣得從中間分了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