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後來還是有來正式拜訪過爺爺,卻避開了她在府的時間,她也沒有再想過要去說服他賣西華山給她,因為她隱隱明白,這個男人並不像表面看來的那麼游手好閒、恣意揮霍,他留著西華山肯定有他的用意,只是他不肯說而已。
他們相處的時日其實算短的,但她在某方面卻莫名地瞭解他,一如她知道他決定的事情不會改,他轉身離開,就真的離開,徹徹底底。
她不是一早就已經預料到了嗎?像他這樣的男子,天下間的美色那麼多,投懷送抱的也是數不勝數,她紀君眉不算最美,脾氣也不是最好,又憑什麼來讓他喜愛?
就這樣也好,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沒有意外、沒有失控,慢慢地過下去也是好的。
除了……
「君眉堂妹。」江智宇俊秀的臉龐帶著幾分驚喜地望著她,沒有想到今天可以在花園遇到自己心儀的人,他真是太開心了。
「堂哥萬福。」紀君眉斂裙行了個禮,然後就準備走人。
「堂妹你是剛剛從外面回來吧?」江智宇跟在她的身後,熱情地問道。
「嗯。」紀君眉加快腳步,江智宇對她的心思,她怎麼會看不出來,可那是不可能的。
「我正要去霞飛閣探母親和妹妹,君眉堂妹要不要一起去?」
「今兒我就不去了。」紀君眉淡淡地拒絕,「一會子我還有事。」
「妹妹也不要天天這麼辛苦,雖然年輕但也要小心身體才是。」江智宇望著喜愛的女子最近明顯消瘦的臉蛋:心疼地說道:「我前兒得了根好參,最是補氣活血的,送給妹妹補補身子吧。」
「不必了,謝謝。」
「妹妹不必跟我客氣,自家兄妹可不要見外才好。」
「真的不用。」
「嘖嘖……」嬌柔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對話:「母親你瞧瞧,我說等了哥哥這半日不來,原來是在這裡絆住了。」江夢涵捂著嘴偷笑的樣子有種俏皮的美麗,「幸好我跟母親出去尋你時遇到七王爺,不然可白跑一趟。」轉頭笑得很溫柔,「七王爺,讓您見笑了。」
「哪裡。」低低的懶懶的男性嗓音,帶著幾分形容不出來的迷離味道,十分撩人。
「王爺。」江智宇紅著臉連忙行禮,跟在紀君眉身後的琦玉和晴月也跟著行了禮。
眾人的目光都停留紀君眉身上,她停在那裡好半晌,才慢慢地轉過身來低下頭福了福,「王爺金安。」
「紀老闆,請起。」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語氣,聽不出喜怒。
「王爺,我還有事,請恕我不能相陪。」她依舊低著頭平靜地說道。
「請自便。」她告了退,慢慢地往自己的院落走去。
「七王爺,我聽說你馬上要回京了,是不是真的?」江夢涵愛嬌的聲音聽起來非常優美。
「唔,江小姐的消息這麼靈通,是不是催著我回京?」淺淺的笑聲如同音色醇美的樂器,聽來是種享受。
「哪有。」美人兒害羞地跺腳,「人家我才……」話說到一半,已經玉面飛紅。
「我們家夢涵是捨不得王爺離開。」顧鈺雯的聲音插了進來,「王爺你不知道……」
漸行漸遠,他們的對話早已經模糊不清。
「小姐,今天下午胡老闆的約你,一定要親自去嗎?」琦玉隨著小姐走進東跨院,穿過前庭往二樓走去。
「嗯。」
「其實常管事說他可以代小姐去的,畢竟在酒樓這樣的地方,太複雜了。」
「我有分寸的,琦玉。」
「小姐……」
「幫我把衣裳拿出來吧,更了衣還要去制茶場看看呢。」
「是。」
這樣就好了,平靜如水的日子,才是她所熟悉的,至於那些不該有的東西,自然地消散,最完美不過。
第7章(1)
午膳時分,制茶工人們大部分去膳房用午飯,偌大的茶場此時竟也安靜無人。
看了制茶的進度,再檢查了炒出來的新茶後,紀君眉婉拒了管事與他一起用飯的邀請,帶著琦玉和晴月走在空悠的小巷裡。
這裡是制茶場後巷,等她的馬車就停在巷子口,之所以沒有從正門出去,是因為從這裡到彩雲居不用一炷香的時間,方便她一會與人去那裡談生意。
時入深秋,有的樹葉泛起了金黃,南地四季多常綠樹木,秋意並不濃重,但空氣中那種微涼已經在告訴人們,即將入冬。
巷子深深幽幽、曲曲折折,腳下的青石板被踩磨得乾淨光滑,抬頭,只能望到小小的天空,但那種純粹的湛藍色,卻讓人精神振奮,不知從哪裡飄來淡淡的花香,聞之沁人心脾,腳步都變得輕快,心情也一點點愉悅起來。
轉過那個彎時,她沒有預期會看到那個人。
「王……王爺!」琦玉和晴月兩人吃驚的叫聲告訴她,原來那個人真的出現在這裡,出現在她的面前,不是錯覺。
他靠在粗礪的巷子壁上,依舊是素色的衣袍纖塵不染,烏黑的髮絲插著一支碧玉簪,層長淡墨,眼若桃花,挺直的鼻,薄薄的唇,身長玉立,他站在那裡,身邊的景物在那一刻彷若皆成陪襯,映成他唇邊的那抹笑。
與她對望彷彿有半生那麼長,然後大步朝她走來,「我沒有……」
「我不介意在她們的面前講,你覺得呢?」
無賴!怎麼會以為有的人會有所改變?本質的東西,哪裡又那麼容易改呢?
「小姐……」丫鬟們看著他們握在一起的手,臉色變了幾變,不知如何是好地輕喚。
紀君眉咬了咬唇,自認論無賴她不是他的對手,「你們先回去。」
「可是……」
「放心。」只來得及留下這兩個字,就被男人握住手腕一路往前。
轉了幾個拐角,走到了巷子的最深處,青苔森森,濕潤的氣息濃重,陽光在這裡好像也變得稀少。
她的身子被一把按到硬硬的牆上,男性的薄唇堵了上來,熟悉到讓人心痛的味道瞬間傳遍四肢百骸,她發了瘋一樣地掙扎起來,咬破他的唇,咬痛了他的舌,卻還是逃不開那種顛狂,愛恨癡纏,淚雨苦楚,都在這吻中、這撕咬中,悉數揉成了唇間的腥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