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聽了她的請求,他半聲不吭。
看來得用激將法了。
「常少爺,你是男子漢大丈夫,為何心胸如此狹隘?這麼大的宅子,讓我多住些時日,你也不痛不癢不是嗎?我有我的苦衷,所以不能回天雪關的娘家,若離開常府也只能露宿街頭,你常大少爺這麼苛待下堂妻的事要是傳出去,別人會怎麼看你?會說你寡情少義啊……」糟,好像說得太過分,萬一激將不成,反而惹惱他,把她和她的人通通趕出去怎麼辦?
想到此,她連忙陪笑,安撫一直不發一語的他,「我是說,別人不知道其實你有副好心腸,看我流落街頭會以為是你把我趕出去的,這樣對你的名聲不太好,是不是?」她說得口都干了,又倒了杯水喝,但他不說話就是不說話,只是盯著她看。
「為什麼這樣看著我?」她連忙摸了摸自己的臉。
「我臉上有飯粒嗎?」
早上她吃了兩碗飯才過來,可能吃得太急了,臉上黏到飯菜了。
終於,一聲不吭的常如玉開金口了,「韓惜兒,為什麼不能讓你留下來,你心知肚明。」
「我心知肚明?」她微微一愣。
難道他跟韓惜兒之間發生過什麼事嗎?是什麼事?如果她說不知道的話,他一定會認為她在裝蒜,更不會同意讓她住下來她心思轉了一轉便說道:「事情是這樣的,你可能還沒聽說,我昏迷了好幾個月,醒來之後,很多事都不記得了,連小菱、小眉都不認得了,慢慢才想起來一些事,所以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常如玉定定的看著她,似乎在確認她的話有幾分真假,半晌才說:「你曾在我飯菜裡下了迷情香。」
「迷情香?」她聽都沒聽過,微微一愣後問他,「那是什麼東西?」常如玉蹙眉。
「是讓男女歡好的迷藥。」
「啊?」韓蕎惜有些傻眼,韓惜兒竟然在自己老公的飯菜裡放春藥,這是為什麼?
她潤了潤嘴唇,小心翼翼的看著臉色陰沉的他。
「那個……我知道問這個問題很失禮,不過,你可以告訴我,我為什麼要那麼做嗎?」
「你當真都不記得了?」常如玉還是有幾分懷疑。
韓蕎惜連忙舉起四根手指,誠懇的說:「我發誓,我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常如玉深深的看了她那四根手指一眼才道:「因為我遲遲不肯與你圓房,你便出此下策,幸而我內力尚可,才沒有中你的迷藥。」韓蕎惜愕然的張著嘴。
所以——所以是韓惜兒求歡不成就下迷藥,想要強迫不喜歡她的男人與她圓房嗎?難怪常如玉會如此討厭她了。
不過,現在不是數落韓惜兒的時候,她要做的是解開常如玉的心結,讓他答應她住下來,既然一定要送走她是有個明確理由的,那反而好辦。
她心思飛快的轉著,誠摯的開口道:「我向你道歉,都是我的不是,我當時一定是鬼迷了心竅才會那麼做。」常如玉沉默了一下。
他倒是沒想到她會如此爽直的認錯,他以為他提出此事,她會羞憤交加,拂袖而去,但她沒有,不但沒有,還認錯了,看著她直率的眼神,那眼裡有著跟過去不同的神采,他的心動了一下。
「一個月。」他看著她,緩緩地說:「我只能同意讓你再待一個月。」韓蕎惜聽了,愣了片刻。
說了這麼多,他竟然只肯讓她再待一個月?真是讓她超級無言,但她若再跟他討價還價,恐怕連一個月的時間都沒有了,明天就會被掃地出門。
她咬牙道:「好,我知道了,一個月是吧?我會在期限之前帶著我的人搬走,絕不會給你添麻煩。」落霞院是常府西邊一座獨立的院子,寬敞的正屋有兩間,屋裡處處雕樑畫棟,東、西廂房各有八間,迴廊盡處有個穿堂,走廊上掛著畫眉鳥籠,屋宇後方有條潺潺水流,臨近水畔邊造了一座小巧玲瓏的望月樓,四周栽滿了桃樹,說有多幽靜,就有多幽靜。
掌燈時分,一輪明月悄悄露出臉來,常如玉才走進落霞院就聽到一陣笑語聲,立即感受到一股微妙的閒散氛圍,他沒有驚動任何人,無聲地走進落霞院的主屋。
照理說,現在是晚膳時間,韓惜兒應該在主屋用晚膳才對,她向來愛排場,一個人用膳也要五、六名婢女在旁伺候,菜餚還必須擺滿整張桌子,稍有不合意便會責打下人,所以他才無法喜歡她。
可是,不知為何,昨日見過韓惜兒之後,她的樣子就一直出現在他腦海裡,干擾他看帳冊。
若說她容貌跟以前有什麼不一樣,也沒有,自己也不是第一次見她,偏偏同一個人卻帶給他截然不同的感受,毫無造作的舉止和古怪的言論,讓他莫名上了心。
她為什麼要留下來?哪有女子被休離還留在夫家的?說是有什麼苦衷,難道是為了他?她對他還沒有死心?他今日便是來弄清楚她留下的目的,以解開心頭的疑惑。
「大家多吃點,湯啊飯啊都還有,沒吃飽的不要客氣喔。」他人在門外就聽見韓惜兒熱絡的招呼聲。
望進去,主屋裡,一張圓桌坐滿了婢僕,韓惜兒也在其中,看樣子是在用晚膳,但見每個人面前都有一盤一樣的飯菜,十分古怪,而韓惜兒的打扮比昨日更加素雅,她竟然把長髮全束了起來,高高的束在腦後,穿著一件淡藍色的衣裙,跟下人圍坐在圓桌邊有說有笑的一同用膳。
「是少……少爺……」下人裡有人發現了他,慌張不已,廳裡頓時一陣慌亂。
慌亂之中,韓蕎惜卻是眼睛一亮。
常如玉來了嗎?來的正好,她正好有事要跟他商量。
她連忙像個在拜票的候選人般迅速走到常如玉面前,拉著他的手搖了搖,滿面笑容地說:「你來啦!歡迎歡迎!快進來」」常如玉的臉色一僵。